“玫儿。”徐惠解下披风,理了一下被乱飞的细雨打湿的碎发,环顾四下,轻笑道:“刚才一进来,我以为是一步到了夏天呢。你将屋里烘的这么热,也不觉得闷?”
“窗户开着缝隙呢,哪里会闷。”徐玫放下书,看到徐惠有些惊讶,不禁道:“姐姐怎么来了?”
“我来同你道歉啊。”徐惠将带过来的点心放在徐玫面前,含笑道:“我亲手做的,尝尝。”
一些捏成小狗图案的饼干,正散着诱人的香甜味儿,正热着呢。
徐玫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饼干,又看了看徐惠,瞪大眼睛道:“惠姐姐,你是当真的?给我道歉?”
徐惠一直性格要强。从前,她不是没有说话不中听让人不高兴的时候,但她从前都没有开口道歉。就仿佛她根本不懂什么是道歉,拉不下脸,放不下自尊。
徐惠佯作恼了:“徐玫,我警告你,适可而止啊。”
她好不容易才想明白了些亲自做了糕点拉下脸过来说“对不住”,徐玫若是还拿乔不肯接受的话……那就拉倒吧!
生气就生气吧!
姐妹情分伤了就伤了!
她不管了!
徐惠眼中里生出了一簇火苗。
徐玫眯了一下眼睛,随即快活地笑了,伸手拿了一块饼干咬了一下,“咔吧”一声又香又脆,道:“恩,味道真不错。姐,我其实没有生你的气。不过难得姐姐你开口道歉,那我就大方地原谅你了。”
对徐惠的恼怒,持续了半日,徐玫就放下了。
——她更愿意将这笔账全都都记在胡不为身上,只是有些恼徐惠的愚蠢,轻易就被胡不为给骗了。
没想到,徐惠能来道歉。
是不是意味着,徐惠想明白了。
那真的是太好了。
徐玫真心觉得,徐惠亲手做的饼干好吃极了,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
徐惠闻言,紧绷的情绪也松懈下来。她也怕徐玫会继续哭闹委屈亦或是阴阳怪气或者客客气气什么的,那样她真的是没法子继续下去的。徐惠坐下来,拿了饼干咬了一口:蜂蜜放多了,有些苦,味道真的不算好。
徐惠看着徐玫吃的高兴,心中欣慰,却也不再为难自己,回头问道:“你真的没有生气?当时我的心有些乱,忘了你一直都不喜欢胡不为的。哎,我就是觉得胡不为真心不错,有才有貌,有上进自爱的那么个人……”
“我明白。”徐玫道:“若姐姐你看到一个混账无赖无八卦,是绝对想不到要介绍给我,让他成为你妹夫的。”
就像她其实有一阵子也琢磨过,哪一个年轻俊杰能配得上徐清来着。首先,肯定是自己对某个人印象不错了,才会想着介绍给徐清。只是,她自己不爱替人操心,想着徐清的婚事有的是人张罗,所以琢磨了一阵之后,就放弃了。
徐惠是将她当成了自己护翼之下的人,在她操心的范围内,又一向爱操心,又一时糊涂,才做出了糊涂决定。
徐惠闻言不禁给了徐玫一个白眼,道:“你明白就好。”
徐玫啃完了一块饼干,喝了一口水,才悠悠地道:“但惠姐姐啊,这一点我是能明白……我就是怎么也弄不明白的是,那胡不为分明不是个好人,最多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姐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徐惠张了一下嘴。
徐玫继续道:“别的不提,就说这一次。他是有多混账,才会在你一个暗示之下,立即就转移了目标换了要娶的人!这么个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现在都懒得提他!只恨当时打的轻了!”
徐惠有些无语,有些没底气地道:“他也许是一时糊涂。也许是……跟我置气也说不定。”
由爱生恨的情况绝不少见。尤其是一时赌气置气干出点儿让自己后来后悔的事情的情况,更是不少见。
徐惠觉得,胡不为跑去向徐玫提亲,多半就是因为赌气置气。
“而且,你还将他给打了一顿。”徐惠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可乐。
徐玫心中不禁叹息,看向徐惠道:“姐,那你是不是现在是不是觉得挺对不起他的?连累他做错事丢了脸还挨了打。”
徐惠怔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点儿?
徐玫长长叹息出声,动作极其缓慢夸张地摇着头:“惠姐姐,你真的是聪明人?我怎么觉得你很傻呢?”
徐惠瞪眼:“你什么意思!”
徐玫不怕她,问道:“那你觉得,胡不为是聪明人么,还是行事冲动鲁莽的糊涂蛋?”
胡不为当然是聪明人。
虽然不是每个饱读诗书的人都是聪明人,也有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书呆子,但年纪轻轻读成状元郎的,肯定都是天资卓越的真真正正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