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道:&ldo;我虽不懂政事,但也明白一个道理:国家用人,犹农家积粟。粟积于丰年,乃可济饥;才储于平时,乃可济用。江北网罗人才,加以培养,待日后回到京中,收拾了那班尸位素餐之辈,也不至于朝臣空缺,朝政怠慢。九皇子治下的江北一派欣欣向荣,东夷西戎尽皆臣服,若说这南楚天下还有一片净土,那就是战后的江北了&rdo;
林玉瑾却恭声推却道:&ldo;若非有阿姐,有傅先生和裴将军,哪有江北如今的景象。阿瑾年纪尚轻,于北秦战事上未出分毫力气,于江北治理上,也多亏程先生辅佐。阿瑾不敢称功。&rdo;
裴绍笑哈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ldo;你小小年纪入上京,胆色过人,虽眼下未及施展,但本将军看得出,咱们瑾哥儿可不是一般人。&rdo;
林玉瑾羞涩的笑了笑,他走上前去,手扶在被雪覆盖的城墙上,压出一道清晰的掌印来,却丝毫不觉得寒冷。一张俏脸在寒风中被吹的通红,眸子却清亮无比。
&ldo;阿姐你看,这雪静静飘洒,连同整个江北似乎都安静了下来。&rdo;
林玉致将他的兔皮捂耳帽扶了扶,笑道:&ldo;是啊,过去的总会过去,不管是战争,杀伐,算计,还是阴谋,都会被这场大雪掩埋。待到春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便又是新的一年。&rdo;
林玉瑾仰起脑袋对林玉致笑道:&ldo;阿姐,我准备好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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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灵州已进腊月。
林玉瑾不敢懈怠,与程钰继续人才选拔事项。先前因为林玉致大刀阔斧整改江北官场之风,将备位充数,饱食终日的官员们赶下台,江北官场空出大批职缺来。这批人才甫一通过考察,就被直接投入各地府衙,叫这些平素端方雅正的文士们好一阵头疼,终日忙的脚不沾地,当然成效也是极好。
江南方面近来下了两场不大的雪,商户们急的满嘴燎泡,李家却至今都没有消息,眼看着那新粮就要烂到手里了。有那发了狠的,三两家联合在一起,往西戎,东夷方面跑商,哪怕是赔了钱,也总比烂在手里好呀。
林玉致早已跟西戎东夷通过气,除江南几大世家大宗屯粮外,其余跟风屯粮的散户们,可酌情收粮,当然价格方面,西戎东夷可是占尽了便宜。
林玉致不是圣母,但她也不得不为林玉瑾考虑。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南楚百姓,总不好叫他们连这个年都过不去。他们跟风世家,一是忌惮他们权势,更多的当然还是为了利益。林玉致叫西戎东夷压价,叫这些粮商们虽不至于血本无归,但总归是赔了不少钱,也算是给他们的惩罚。
江南世家见那些散户将粮卖出去了,纷纷派人往西戎东夷走动,然而得到的答复却是他们粮食收够了,没有多余的钱再收粮了!
崔都统的父亲斗败了崔家主成了新任家主,然而他这家主着实当的憋屈。看着快堆成山的粮食,这新任家主简直想撞墙。他派人送了好几封信给蔡雍,想叫京城收了这批粮,然而一直没有收到蔡雍的答复。崔家主隐隐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李家虽屯粮不多,但看着那些粮食总归是闹眼睛。还有那些日日往崔李两家闹腾的商户,搅的两家人这一整个冬天仿佛被架在油锅上一样。
崔家主实在等不及了,叫人又跑了趟西戎,双方交涉许久,终于以市价一成的价格买下了这批粮,崔家主强忍着才没有喷出血来。
作为江南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这等丢人的事儿,崔家主自然不会如实相告,只道按市价三成售出,与那些散商们价格差不多。当然,崔家下面挂着的商户,崔家主也只能忍痛自掏腰包补齐了粮款,总算是了结了此事。只是崔家名声却是一落千丈。
至于李家,也派人去东夷再谈,仍是市价一成做成了买卖。而后心照不宣的效仿崔家做法,悄无声息的打发了那些闹事的商户。筋疲力尽。
如果让他们知道西戎和东夷后来收购的世家大宗粮食背后真正的买主其实是林玉致,想来必要吐血三升了。
江南表面的平静,其实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崔李两家折损严重,元气大伤,其余世家也早已做好反扑的准备。而在世家纠缠不休之际,一些默默无闻的小商户们正如雨后春笋般在江南悄然崛起。
钱串子出海弄回了一整船的黑蛋子种,林老爹喜不自禁,不顾冬日天寒,跟着钱串子忙前忙后,将这批种子按各地所需分好装车。
南楚的主要粮食作物是稻谷,即便黑蛋子亦可充饥,但稻谷的地位不可撼动。所以这一船的黑蛋子倒是足够用了,毕竟不可能叫每家每户都只种这东西的。
&ldo;爹,天寒地冻的,这些事儿有官府忙活呢,您老该多注意身体才是。&rdo;林玉致见他爹忙的不亦乐乎,不免有些担心起老头的身子骨来。
傅辞道:&ldo;林老伯好不容易找到了喜欢做的事情,精气神好着呢。你若将他困在屋里,反倒没精神了。&rdo;
林老爹笑道:&ldo;可不就是,爹这辈子怕是离不了庄稼地咯,看着就觉欢喜哩。&rdo;
林玉致无奈摇头。
这时有军士来报,说是西戎送的年礼到了,是大公主苏沁儿亲自来的。
林老爹&lso;哎呦&rso;一声,催着林玉致赶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