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骄掐了他的小脸一下:“还是我好,是不是?”
渺儿还不太会说话,再说即便会了,此时也没时间理他,只顾抱着糖葫芦使劲。程骄蹭了蹭他的鼻子,小声地:“商别云是个小气鬼,是不是?”
渺儿哼唧了两声,程骄便眯着眼睛笑了:“是吧,你也这么觉得。”
俊俏的少年,可爱的娃娃,不少路过的姑娘撞见了这个笑,都忍不住红起了脸,将步子慢了下来。
其中有一个姑娘,明显胆子大些,通红着脸,绞着手中的帕子,朝程骄走来,看来是想与他搭话。其他姑娘侧着眼偷偷瞟着,都替她捏着把汗,又忍不住期待着少年的反应。
“这位公子……”大着胆子的小姑娘站到程骄的身后,声如蚊讷地叫了一声,脸在朝起的日头里,像是滴着水的桃子,让人忍不住,有想咬上一口的冲动:“敢问……”
程骄突然动了,将渺儿按在了自己的怀里,躬下了身子,回转过身来,直起腰,冲着姑娘的心口就是狠狠的一脚。
姑娘小小的身子瞬间倒飞了出去,撞烂了好几排摊子才停下来。程骄毫不迟疑,也并不追击,而是反身便跑。
街面上的人都傻了眼,烟尘散过,都愣愣地站着,整个街面上诡异地没有一丝声音。
卖糖葫芦的小贩长着嘴,呆呆站着,手中的草把突然一轻一歪,草把的中间,一条裂缝整齐地划开,草茬崩了出来,草把的上半截连带着上面晶亮亮的糖葫芦,一起摔在了地上,滚在了泥里,掉在地上,还有“叮当”一声,是嵌在草把里,一片漆黑的柳叶刀片。
那个声音将街面上的人惊醒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处传来,有人压低了嗓子小声讨论着,还有人大着胆子,想凑上前去,看看那个姑娘。
还没等凑上去,那个姑娘突然站起来了。
她的发髻钗环全乱了,衣服也沾满了泥灰。她将头上的步摇摘下来,扔在了地上,抹了一把头发,露出一张冰霜一样的脸来,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打了两声呼哨。
没过多久,两个黑衣人突然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站在了她身后,街面上又是一阵惊呼。
“没见到商,也没见到其他人。”姑娘用大拇指将唇边的血迹擦去了。
“是程骄吗?”身后一个黑衣人开了口,嗓子如刀片相割一般嘶哑。
“应该是。”
“鱼苗怎么会在他手里?”
“不知道,也许是他从商手里偷来的呢,也说不定。”姑娘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眼神阴翳:“怎么?先找鱼苗,还是先找商?”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显然这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过了片刻:“公子也想要程骄。先管鱼苗吧,只要程骄不扔下鱼苗,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我们的手心的。”
姑娘咧着嘴笑了,舌头舔过上排牙齿,将自己的血舔净了:“就等你这句呢,公子没说不让动这个程骄吧?他眼睛长得好,我要他一只眼睛尝尝,肯定甜。”
第71章
程骄蹲在一个小食肆后面的巷子里,平稳而快速地匀着气。
渺儿不知是天生胆子大,还是年纪太小,伸出小胖手来拍了拍程骄起伏的胸膛,可能是以示安慰,便紧接着对付手里那根糖葫芦去了。
程骄哭笑不得,却也有些庆幸。“你倒是个有心胸的。”他掐了把渺儿的脸。
“呀!”食肆中走出来个小帮厨,手上端着一个泔水桶,晃一眼见到了程骄,惊叫一声,险些把那桶泔水撂在地上。
“嘘。”程骄伸出一只手指来,对着他笑了一下,将渺儿的脸按向了自己怀里:“孩子怕生哭闹,我带他来这里哄一哄。正巧,烦请小哥指点一下,咱们玉湖最好的客栈在哪里?”
小帮厨稍微有些迟疑,可眼前这人的相貌举止,又实在不像坏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程骄:“前面,走两条街,玉兰街上,有个官驿,很好找的,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都知道……”
“如此,多谢了。”程骄对他点头微笑了一下,抱着渺儿,与他擦身而过,走入了主街的人群中。
小帮厨眼看着他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中,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发了会儿呆,转身接着做自己的活计。
他将泔水倒在了地渠里,把桶留在了原地,转身进了食肆的门,不多时又端出来一桶。往复几遍,空桶摞了四五个,他才挽起袖子,将空桶拉到水缸边上,洗刷起来。
一边刷,一边偷偷骂着老板扣门。小工学徒就找了他一个,因而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的,做得慢了还要遭一顿臭骂。不过大师傅说了,谁都是这么熬出来的。等过几年他也能掌上勺,就算熬出来了。不止工钱高,时不时的还等带点客人不要的好酒好菜回家,到时候,也让娘尝尝红烧狮子头是什么味的。
小帮厨将最后一个干净的桶摞起来,捶着酸疼的腰,直起身来。
一个穿着一身白的人,正站在他面前,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啊!”小帮厨惊叫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人吓人,吓死人。一天被活人吓到两次,也是够倒霉的。小帮厨站起身来,正要破口大骂,与那人对上眼,却发现,这是个长得甜甜的小姑娘。
小姑娘歪着脑袋,咧嘴一笑,左侧脸颊上露出一个小梨涡来:“你可算刷完了,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