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月有些惊讶:“什么?”
看着少女懵懂无知的神色,宋白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道:“吃完,我带你去看看他们。”
*
御书房燃着的香快尽了,烟灰悄无声息地砸下来,团起一小片灰雾。
昏昏欲睡的小太监忙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强打起精神。
往上一瞟,皇帝还在批奏章,没有去午睡的打算。
倏尔,皇帝抬了抬眼。
高福瞧着那眼神,心里打了个突:“陛下,有什么吩咐?”
皇帝将折子往几上一放,冷冷道:“叫沈千意到这儿来。”
沈千意到的时候,皇帝正在换药。
几日前皇帝外出祭奠当年的常威将军,不曾想遭遇刺客。性命虽是无碍,但受了箭伤。
此事只有几个近臣知道,沈千意是其中之一,如今正组织暗探私下调查。他以为皇帝召他来是垂询此事,但瞧着皇帝的面色又觉得不太像。
“你自己看。”萧听澜面色极为不善,“啪”一声,将奏章丢到了案上。
沈千意垂首弯腰,小心翼翼拿起奏折。
是刑部呈上来的请罪文书,主要汇报了这几日提审杨家家主杨诚的进度。
八日前,从苏州押来杨氏一族。
据查,便是这杨家家主杨诚将那册书公之于众的。但这并非是最重要的,更为重要的是,将杨诚押解回京的当口,竟发现了前朝太子的踪迹。
押解杨家人与押解苏怀月时的情况不同。因为人多,囚队行得慢,消息渐而就传播出去。
到京城外十几里的时候,前朝那小太子竟胆大包天地率了十数人来劫囚。
只不过虽是出乎意料,但还是被行动有素的禁卫军击退了。小太子仓皇逃窜,自此后又失了踪迹。
这行踪不明的前太子一直是皇帝的心头大患,便着令刑部问个结果出来。
但这些日子以来,进度竟然颇缓。
据奏折中所言,乃是因尚书令沈千意对刑部的手段颇有微词,致使刑部进度迟缓。
皇帝冷声道:“你有什么话说?”
沈千意抿着唇跪下,以头抢地:“臣无话可说。”
萧听澜冷笑,提起桌上茶盏欲饮,但似乎又觉得难以下咽,将茶杯重重在几面上一搁。惊得茶盏一跳,摔在地上,“哗啦”一声立即碎了。
底下的小太监吓得跪成了一片。
就连高福觑着皇帝的神色也不敢再出声。
“沈千意,朕对你很失望。”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朕不是没给过他机会!”
杨诚,他倒也识得,那是他攻打晋城时候遇到的守城将领。
晋城乃通往中原的门户,攻下晋城,雁翎军从此便能长驱直入,宛如一柄长枪直指上京。
为了拿下这座举足轻重的城池,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战斗依旧艰难。
那时正是仲秋,山野间已然有些枯草萧索。秋夜渐而寒凉,他与沈千意在寒霜白露中点灯彻晚,于沙盘上仔细推演。白日仍旧带着暑热,他与沈千意又披挂厚重铠甲,于荒草衰木中千里奔袭。
雨一直未落下来,每个人心里又闷又躁。而杨诚风格稳健,稳立于城墙于之上,让自幽州起兵以来几无败绩的萧听澜也禁不住怀疑,这是否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可后来他到底棋高一着。攻破城门的那刻,杨诚于中堂静坐,等待他来取他的头颅。但通往杨诚府邸的大道两旁,却跪满了哀哀恳求的城中百姓。
萧听澜并非是个嗜杀的性格,在城中百姓的哀求之下,也是惜其将才,他并未杀他。
后来他登基为帝,也曾给过他机会,令他担任禁军首领,却被杨诚婉拒。他于是再给了他一次机会,将其一家老小都放归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