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簌簌下,化工厂白雪皑皑。
塔顶、煤炉、钢架、阀门落满了厚厚的雪,只有高塔烟囱冒出的烟雾直冲天际。
一周后净化车间女同事都有了棉拖鞋。
寒冬腊月冻脚,净化车间的女人们捧着搪瓷杯,热水把杯子变成了一个小暖炉,脚上再穿着厚厚毛袜子捂在棉拖鞋里,不知道多暖和,净化同事这样舒服自在的样子,活像一个个小富即安的姑奶奶,工作又能干冬天又舒适人还比花娇,羡煞了全氨厂。
氨厂其他车间跑来想偷师,学做棉拖鞋,每个车间抢着让庄淑芬先教他们车间,有心思活络的,还给她们净化带了茶叶、冻梨、自家老家的特产,庄淑芬哭笑不得,小陈惊喜,王姐吃得开心死了。
碱厂女见庄淑芬一时风头无量,叉着腰踩着棉拖鞋去了氨厂。
她来前早已细细打扮了一番,盐碱厂很少上班就化浓妆的,但碱厂女把自己画的血盆大口。
到了净化,她找了个缘由,硬是坐下来。
还让小陈给她倒茶。
王姐白眼直翻,一点都不欢迎。
庄淑芬恰巧不在,碱厂女把小陈做的棉拖鞋翻过来翻过去,一看就是过来找茬的,一边找还一边挑剔净化办公桌掉漆,端来的茶水太烫,小陈胸口忍了好几下。过了一刻钟,可算是被她找到了一个缺点,碱厂女将小陈的棉拖鞋随手扔在桌上,“做得还行,不过我的棉拖鞋是有底的,你们用的是车轮底,”嘴一抿,笑了两下,“货比货就是不如货。”
王姐小陈气炸了。
棉拖鞋是要上皮底子,但找外面专门的修鞋匠上,要两块钱一张底,所以很多人买不起棉拖鞋。平时她们食堂吃饭只一角钱呢。全氨厂这么多人,哪人人都上得起底子,庄淑芬于是想了一个节约、不浪费的办法,让她们用厂里废弃的车轮胎底替代,薄是薄了点,胜在底料现成,找来不费事,给大家省了不少。大家满心欢喜。那时候物资紧缺,省钱就是省命。
碱厂女趾高气昂,抿着唇走了。
小陈把车间大门一关,脾气那么好一女孩,手都在发抖。
王姐脾气暴,直接破口而出。
“不就是一张底子吗?可把她给能耐的!瞧瞧她那样,鞋子是她自己做的吗,她在那能什么!”
“下次别让她进来。”
“对,进来就关门放狗!”
“咬她。”
“咬她!”
碱厂女背后打了一寒颤,冬天净化车间树丛的夹竹桃树鲜艳艳,她越走越觉得冷,一想这夹竹桃有巨毒,浑身警惕不少,一捧雪蓦然从树梢落下,差点溅到她脖子里,碱厂女吓头皮发凉,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腿直哆嗦。
待庄淑芬一回来,王姐小陈纷纷向她告状。
“她真的好过分。”
“就是。”
氨厂其他男男女女也不乐意,她们自己做的棉拖鞋,穿在脚上别提多暖,轮得到对方在那颐指气使、指指点点?以为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