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虫皇近几个月身体每况愈下,听力大幅度减弱,小殿下连问了三遍,他才用苍老低沉的声音回复道:“我原也不是捕风系影的性子,可临老,被白王摆了一道,着实心寒。我是不想把虫族交给你时,还附带些不忠的虫来阻你前路,才对穆若多般试探。”“你既觉得可用,他也受住了我的考验,那就留着。”话音刚落,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动静儿似乎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随侍的医生冲了进来,搀扶老虫皇去治疗舱内休养。视频通讯挂断,瞧着那黑暗的屏幕,小殿下眼神落寞下去,再没了往时那睥睨天下的威风。他摩挲着手中的军匕,似乎还能想到幼年时,雄父手把着手,教育他手握尖刃,方能护国安民时的场景。看老虫皇目前的身体情况,很快,就真的只剩下回忆了。至少在这之前,要彻底把那个,寒了雄父心的叛徒白王绞杀,以平雄父满腔愤懑。小殿下动作轻缓的把军匕擦拭干净,收进纯兽毛的袋子里,挂在腰间整理好角度。恰好此时舱门打开,寒风席卷着沁人心脾的凉气涌入,桌面上的书页被刮的沙沙作响,又被纯铁材质的书签强行镇压。最终再次落回到小殿下正读的那一页。这一页的首句,被黑红两色的笔各化了数倒横线。“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小殿下细细琢磨这一句,来回默诵了足有十多遍。转头冲着身后随时待命的上将道:“送这本书的,是程家那位新上位的小家主,是叫什么?”“回殿下。”,上将躬身,直至视线低于小殿下,“程平林。”“他倒是个慧眼识珠的,寥寥几笔标注,生生让我从一本情爱小说中,揣摩出穆若殿下心底里那些个卓然的思想。”,小殿下手指戳着书页,“看这句,这是提醒我,若是把穆若殿下逼急了,恐伤了忠臣的心,遭受反击得不偿失呢!”上将跟了小殿下十多年,却始终从那副淡漠的眼神中看不出情绪,此时也只能无措的跟着笑。还没咧开嘴,小殿下已经转过身,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也只能尴尬的放下嘴角,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舱外的寒风不停,这中转站白日里艳阳高照,黑天竟飘起鹅毛大雪。小殿下惧寒,舱内热气开的足,把他白皙的小脸熏的泛红。罕见的多了几分柔情。“哪儿能让我的义弟,未来虫族唯一的王,蜗居在偏僻城镇。”,小殿下翻看了一个工作时的小说,拿起光脑搜索小说网站,一次性打赏了二十亿星币,才抬头对上将交代。“跟皇族那些吸血的老头子交代一声,在收缴来的白王资产内,寻几个大的资源丰富的星球留着。再由皇族各大家族出资,为穆若殿下置办出一套比白王还要丰厚的产业。”“是。”,上将恭顺的鞠躬,后退至小殿下看不到的角落,才转身,步履匆匆的离开。老师“视频为证,我和千冬清清白白!”,穆若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屁股上长了刺,扎的他坐不稳。对面许笙拿着光脑查看他拍摄的视频,已经来来回回第四次了。面色冰冷,咬牙切齿,肌肉紧绷,且拒绝开口交谈。那架势,让穆若觉得,是狂风骤雨的前兆。忍不住,总想做点儿什么来缓解紧张。先把被褥叠成豆腐块儿,衣柜里的来不及整理的衣裳挂起来,桌面儿上散乱的文件收拾整齐,墙角的健身器材归类摆放,洗手间泡在水盆里的内裤搓洗干净晾晒。就在穆若拿着墩布,蹲在地上擦第三遍地板时。许笙终于放下光脑,长呼了一口气。穆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转过身子僵直着脖子盯着他。“雄主的话术没有漏洞,真诚且不刻意,应该能让小殿下和虫皇安心。”,许笙接过墩布,拽着他去洗手间洗干净手,“雄主醉酒后喜欢干家务?”“那偶尔放纵您喝一次,也不是不行。”穆若见他是真的没有生气,还有心情调侃,又有点吃味。刚结婚的那会儿,邻居亚雌送了礼,他都要酸上好几天,还费尽心机的在院子里栽种了防亚雌的植株。这不愧是老夫老妻了啊!雄主跟一个心怀不轨身娇体弱的亚雌共处一室十几分钟,连醋都不吃了!还有心情操心话术有没有出错,操心小殿下和虫皇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操心一下监控视频开始拍摄前,自家雄主有没有被摸被抱被轻薄。呵!穆若气愤的甩了许笙满脸的水,“睡觉!”自家卧室,床是放在屋子正中间的,两侧都空着。宿舍的床一面靠墙,加上没有护栏,穆若怕许笙半夜蹬腿会掉地上,一般会让他睡在内侧。今儿无名火窜起来了,直接滚进了内侧,面对着墙,装睡。听许笙在洗手间磨叽,又是拉屎又是洗澡洗头吹头,搓洗内裤和袜子,去衣柜翻找衣架,端着盆去走廊末端的公共晾衣区晾晒,回来又拉屎,还不开通风。穆若等的不耐烦。刚结婚也不知道这么能拉屎,一天天除了上班就是拉屎,也没见吃多少,怎么那么多屎。吐槽着呢,身侧床铺陷了下去。“雄主非要我闹两句才舒服?”,许笙抖被子,凉风打在穆若肩膀上,像是有意的示好,“我还能不知道你吗?”穆若身子又往里挪了挪,好方便许笙摊开被子,心道你知道归知道,好歹口头说上一两句啊?我那视频里,对你千表白万示好的,连惧内都说出来了,你就算是不吃醋,夸我两句,说两句好话让我甜甜心口不也行吗?“雄主次次床上玩的花,可每次前戏都是十分钟起步,生怕我疼。”,许笙整理好被子又不睡,攀在穆若的肩头,手强行贴着床板挤进去,从下搂住穆若的腰,“我看了监控,亚雌总共逗留了十三分二十一秒,你们能干点什么?”他这么说,表明是真的在意,且用心计算过的。穆若心里好受了许多,就翻身拥住他,挪动身体贴在一块儿,“自然是什么也没干。”俩相视一笑,许笙的鼻息喷在穆若的脸上,痒到心坎里了。穆若一瞬间呼吸都停了,抿唇,抬手暗灭床头的小台灯,撩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不知道是酒精影响,还是变相跟小殿下表明白“忠心”后心里踏实,当天晚上闹腾的许笙半夜爬起来抖着手抽了三次烟,穆若捏着他的腿发现他在抖,才扛着人进洗手间冲洗干净,裹上被子睡觉。次日,早上七点的时候被许笙起床的动静儿吵醒,穆若眯着眼在他出门前讨了个早安吻,才翻了个身接着睡。一上午都没有紧急军号,说明没有遇到强盗也没有白王的踪迹。穆若就猜到中午许笙得闲会回宿舍给他送饭,索性犯懒,一直在床上窝到十一点五十,才磨磨唧唧洗漱穿衣。裤带扣一半,房门被敲响,以为是许笙端着餐盘不方便开门,着急忙慌的拽着裤子就跑了过去。房门打开,却不是许笙。是小殿下身后跟着的那位冷面上将。不动声色的在门后面把裤腰带扣上,穆若摆上一副微笑但不讨好的脸,“小殿下召见?”“是。”,上将挥手,两个士兵推着两米长的推车上前,“小殿下给穆若殿下请了位老师,特邀殿下共进午餐,好为您介绍老师的具体情况。若是殿下不满意,也可以及时更换。这是皇族的服饰,请殿下挑选一套心仪的换上。”上将说的是,不满意老师可以更换。那意思就是,不管愿不愿意学,都必须有一位老师。穆若摸不准又搞得什么幺蛾子。飞行器暂时停靠在不知名星球的军用停机站,为了不引起恐慌,外侧开着浅灰色的隔离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