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公不吝夸奖孙儿,刘盈却是没有这么乐观。
“大父,秦朝一统六国,整个中原,只是山河分隔,风俗各异。但归根到底,还都是农耕为主,讲究的是男耕女织,春种秋收。更何况还有大周八百年的教化,周公制定礼乐,深入人心。诸子百家,百年争论,最终才有了始皇帝一统天下。结果秦国还不免二世而亡,想要真正实现大一统,何其困难!”
“更何况大汉和匈奴,语言风俗,各不相同,农耕放牧,更是天差地远。想要谋一个长治久安的策略,更是不容易。”
刘盈涛涛不断,跟老太公念叨。
老人家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刘盈也把修史以来,所思所想,都说了出来。哪怕到了后世,主要的大国,也很难跨越不同的气候带。
比如是温带就是温带,是热带季风就是热带季风……因为一旦跨越气候带,就有不同的风俗,种植的农作物不同,彼此风俗迥异,很难强行捏合。
像中华这种,能跨越温带和亚热带……境内从一年一熟,到一年三熟,全都齐备的大国,只有唯一的一個。
“大父,治国真的很难,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需要有一群庞大的官吏,要他们熟悉情况,又听从号令。还要认真研究地方的状况,制定合适的策略。还要把这些策略交给朝廷,朝廷又要通过多年的执行,摸清楚状况,从而找到控制地方的最合适办法。”
刘太公咧嘴笑笑,“我虽然听不大懂,但也知道,属实不容易。大父还更知道,你这个竖子,志向不小!始皇帝一统六国,尚且难以维持,你却想连匈奴也纳入其中……你说说你,人不大,胃口可不小!”
刘盈终于笑了,“没想到让大父看出来了,实不相瞒,我是打算以这一部秦史教导天下官吏,探索治国之道。”
刘太公笑道:“好啊,大父也想瞧瞧,我虽然眼睛花了,但有人给大父读!”
……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女孩声音清脆,不紧不慢,向太上皇读着文章。
刘太公眯缝着双眼,神色安享,颇为享受。
我这孙儿的文采就是了得。
窦家女继续往下读,“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读到这里,她都情不自禁停了下来。
“太上皇,太子写的酣畅淋漓,好生痛快。”
刘太公欣然笑道:“没错,盈这孩子,还真是会写文章……上一次为救皇后和我,他写了一篇,把项羽都打动了。如今这一篇,只怕还要超过吧?”
窦家女道:“不是一篇,是足足三篇!”
“三篇?”刘太公惊讶道:“盈写了那么多?”
“嗯!”窦家女道:“太子一共写了三篇,放在了秦史前面,纵论秦朝兴衰,你不知道,刚写出来,长安西市纸都贵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