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题?我看这粮荒也闹不出什么来了,就连那些流民,如今都在称颂官府的恩典,还有的已经陆续回乡,你这还能做出什么题目来?”
“我的题目自然还有,姐姐你且等着看就是。”白莲圣女微微一笑“这次粮战,伪朝准备充分,圣教没占到什么便宜,相反倒折损了一些人手。可是不管是金长龄还是童展,都只是我们的外围人手,根本算不得根基。这点损失于圣教来说,可以忽略不计。而圣教的骨干力量,并未因此受损,而且炒粮前后,我们也赚了不少银子,所以这一局,目前看只是打和。”
她指指外面“你看这雨,已经连下数日,黄河水势上涨,所以这一局的胜负,还没个准数。也许伪朝开头打和,最后却打个大败仗,也说不一定。”
“就说眼下,那些大户不管是交人还是交粮,都不是心甘情愿的。不过是他们从开封那边碰了钉子,知道巡抚支持杨承祖。滑县的士绅不具备和巡抚打对台的实力,又不想做祭旗之物,不得不服软而已。他们心里啊,怕是早恨死了我的承祖姐夫,只等找个机会,就要报复呢。”
“呸呸呸,什么承祖姐夫。”火风凰一听这个称呼,竟难得的害羞了。白莲圣女道:
“哦?姐姐已经看不上他了?那就好办了,这样的官吏在伪朝,终归于圣教大业有碍,以往是看在姐姐面上,对他手下留情。既然姐姐已经不在意他,小妹这两日干脆将他人头带走就是了。”
“别!”火风凰知她武功高明,手下又有一干心腹死士,如果铁了心的行刺,还真有可能将杨承祖击杀。忙道:
“妹妹,漕帮赵九雄把闺女都给了杨承祖做小的,你若是杀了他,漕帮哪会跟你善罢甘休,咱们在河南的人手太少,冲突起来,可是没什么便宜。”
白莲圣女面带微笑“区区一个赵九雄而已,压根就不在我的考虑之中。妹子如果想走的话,凭他根本留不住我。我有的是方法全身而退,姐姐无须担心。这姓杨的如此不识抬举,枉费姐姐对他的心思,这样的人还是干脆杀了吧,也为姐姐出气。”
“可……可杨
承祖是个人才啊,再说……再说我也没恼他。”她说完这句,见白莲圣女含笑看着她,方醒悟过来上当,嗔道:“妹子当真是……姐姐不跟你说了。你这副模样,哪里像个圣女。”
白莲圣女叹口气道:“是啊,我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敢活的像个人一样。平日里装成一副圣女模样,你当我不累么?可是要让那些坏男人不对我动心思,不打我的主意,我又只能拼命维持那份气度,所以我愿意和姐姐待在一起啊,至少能像个普通人似的活一会。”
这时,外面已经有人开始喊着囚犯的名字,也就是所谓的验明正身。挑选的人,都是嗓音洪亮者,一边喊着名字,一边说着罪责。
白莲圣女道:“这混帐东西,把这些人也算到我们白莲圣教头上了,官府也真是的,我们白莲教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他们有什么资格入我白莲?”
火风凰道:“高铜陀、况南山、盛天鹏,这几个都是湖广、陕西成名的好手,手上坏过不知多少人命的,结果这次栽在滑县这种地方,也得算是阴沟里翻船了。”
“他们都投身到大户人家里当保镖,做杀人买命的勾当,被人卖了,自然就栽个彻底,也不算冤枉。我听说了,这几个其实都是几位士绅动手拿住的,压根没用官府的人出面。这些人平日里号称十几条汉子近不得身,结果怎么样?大户一翻脸,他们照样没脾气。”
名字已经念到了那些大户人家送出来的小总管、贴身长随、家生子等人。白莲圣女道:
“这些人别看论江湖上的名气,比不了高铜陀他们,论手段,也差的悬殊。可是要论起地位来,可是比这帮人高多了。这些替罪羊找的地位不能太高,太高了,这些大户的脸拉不下来。可也不能太低,太低了,就没了认错输诚的诚意,挑选的都是不高不低,又都是几家亲信一级的人物,也算费了苦心了。这次滑县的几个大户,算是把脸丢光了。”
“活该。”火风凰道:“谁让他们敢下黑手的,就冲这个,就该杀。”
“可问题是大户们不会这么想啊,他们只会记得,自己的体面被人破坏了,自己
家的下人被人逼的砍了头。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深仇大恨,两下这个疙瘩是解不开了。所以我说了,从一开始这一局不管胜负,杨承祖都会到咱们圣教中来。斩立决啊,这也是不给他们留反手的机会,连个斩监侯都不弄,直接就砍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看杨承祖也是不准备跟那些人妥协了,他倒是个江湖脾气,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虽然大雨滂沱,但是追魂炮还是得准备,一声炮响,人背后的招魂牌已经被撤去,雪亮的钢刀高高举了起来。
砍头是个技术活,要的是好手,也得是好刀。滑县这地方一口气凑不出那么多好刀手,也凑不出那么多好刀,所以几十人只能分成几次处斩。第一排的脑袋已经砍了下去,剩下的人饶是号称铁骨,这时都忍不住瑟瑟发抖,什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样的话,没有人喊的出来。
戏文中常见的劫法场的情形也没出现,反倒是有些妇人带着孩子,在法场外面撕心裂肺的喊着“老天开眼吧,救救我的男人啊,他死了,我们可怎么过啊。”不过却引不起任何人的重视。
白莲圣女道:“现在几个大户被挤兑着按官价卖粮,而私运粮食出县的路已经被控制死了。现在官府在四处查粮食,谁家粮食存粮超过官府规定数字,就要直接抄没归官。他们的粮食要么卖掉,要不然被官府抄没,那就是干赔。他们心里能情愿才怪,我这最后一道题,就是由此而发。到时候这些大户会公开站出来推波助澜,因为这是堂兵正阵,就算是锦衣卫,事后想找麻烦,怕也不容易。”
“妹妹,你说的是?”
“左万年。他不是说要为圣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么,那正好就该他去死了。他是左善人,受他周济的难民不知多少,他被官府挤兑的自尽,肯定能让这些大户生出兔死狐悲之心,而百姓们,也一样会因为一位善人被官府逼死,而怒火中烧。”
“这股怒火就是力量,再有人从中推动,这股民意,就能成为我们手中的武器。我倒要看看,姓杨的如何抵抗这一招。他不是要保这一县百姓不反么?当他自己成为百姓憎恨的目标时,又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