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轩问笛声,到底怎么回事?笛声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女人的事,他也说不准,反正人家不想来。
黄笛声又说:“哥,不会是你让人家伤了心吧?”
慕容轩想了想,道:“可能吧,我这样子,她怎么能不伤心。”
钟红没能来,小鸽子又去了北京,上次李静宜父亲说的话,她当真了,最近单枪匹马活动去了,想以最快的速度调到北京去。
慕容轩知道,小鸽子是失重了,一天不在位子上,心就没着落。这点他能理解,其实他们哪一个人又能不失重呢?官当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是单纯为了做官,而是一种活法。就跟商人一天不挣钱就心慌,屠夫一天不宰猪就手痒一个道理。世界上啥人都可以闲着,独独官不能闲着,官要是闲了,还能叫官么,断断不能!
没有了女人,慕容轩倒也能耐住,至少比没了权力好耐一点。他耐不住的,是岭南的形势。
凌大伟副省长一出事,等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藏着的,掖着的,潜在水下面的,全都跳了出来。
外界传说最有竞争力的是他和王国维,他却觉得,除李静宜书记和李强省长,其他常委都在努力着,只不过努力的方式以及表现出来的姿态不同罢了。
有天开完会,程卫东走进他办公室,用很亲切的语言说:“差不多了吧,原来遥遥无期的事,忽然一下就近了,好事啊,老天要成全你。”
慕容轩苦笑一声,前一天晚上,他还接到北京的电话,说程卫东的老领导正出面为程卫东活动呢,要慕容轩不要忽略了这个人,现在程卫东又在他面前上演这出关心秀。
“是好事,可好事不见得能落到我头上,我是受苦的命,认了。”他多少带点自嘲地说。
“哪能呢,秘书长是心里有底,嘴上才这么说。”程卫东依旧笑着,那笑搁在以前,是能让慕容轩感动几天的。
但现在,他觉得这笑有些滑稽,不善于演戏的人,最好不要演,一演,就把破绽露了出来。
程卫东如此,其他人也如此。除王国维表现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其他人都温吞吞的,岭南平静的格局再也没有了,谁的枪里都上了子弹,就等有人一声令下,然后齐齐地射出去。
这种情况下,慕容轩除了低调,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他认真分析过,李静宜书记肯定是向着他的,这点不用怀疑。
省长那边,不一定,不过也不见得就会向着别人,他可能还会坚持自己的风格,不参与意见,以中立的方式对待这次暗战,鹿死谁手也不会伤及到他。这样,他在省里便明显具有优势。
问题是,常务副省长不由省里说了算,顶多,也就是征求一下意见,至于上面的变数,那就太多太多了,你不但左右不了,怕是连消息都打听不到。所以,这盘棋不下到最后,是看不出胜负的。
但低调也很危险,如果考查时间短,低调一下还能应付,如果时间过于长,来个三五个月,那你是低调不过去的。太低调了,你的人气也会下降。
慕容轩最近就发现,他办公室来的人明显少了,他也暗暗观察过王国维那边,是比他热闹。
就连赵军从下面来了,也是先到王国维那边去,然后再绕一大圈,到他这里小坐一会儿,找个借口便又溜了。
谁都在分析形势,每个人都在运筹帷幄,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个理。慕容轩怔怔地盯住那尊弥勒佛,那尊对他的生命来说,有特别意义的弥勒佛。弥勒佛不说话。弥勒佛它永远不说话。
这一天,慕容轩忽然找到李静宜书记,说他想下去一趟,即将实施的“321工程”工程,还有很多内容要完善,特别是再就业安置这一块儿,不把下面的实际情况吃透,方案就不能细化。
李静宜书记点头同意,道:“也好,最近大家都安不下心来,你带几个同志下去,搞番调研,侧重点放在两个方面,一是今年的项目建设,这是重头戏,今年无论如何要打翻身仗;另一个就是再就业,中央提了好几年,我省落实的情况很不好,今年要拿出一些新举措,在这方面寻求新的突破。”
慕容轩表态道:“我会按书记的指示认真调研,力争拿出一份过硬的调研报告来。”
说完调研的事,李静宜书记请他坐下,语气诚恳地说:“慕容啊,凌大伟副省长那档子事,我要谢谢你,没有你的当机立断,我跟中央,真不好交代。这事虽说过去了,但后遗症还在。最近我听说,个别人对这事有意见,认为我们包庇了凌大伟同志,是在助长歪风。真不知道这些同志是怎么想的,他们就希望乱,越乱他们越高兴。”
这话慕容轩也听说了,是陈东可副书记在凌大伟副省长追悼会的前一天讲的,当时在场的有五六位部委领导,组织部一位副部长也在。
想必这话就是那位副部长告诉李静宜书记的,因为他也告诉过慕容轩。慕容轩笑笑,“请书记放心,岭南乱不了,他们讲他们的,不理便是。”
“我不这样认为。”李静宜书记突然说。
慕容轩怔住,他不明白李静宜书记说这番话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