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没资格喊痛。我万念俱灰,心痛得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若不是医生急匆匆地折回来说,傅少,手术室已经安排妥当,我怕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傅司明和厉靳寒估计担心去布拉格的行程有变,同时问傅言殇:“你要对秦歌做什么?!”“在手术室,除了做手术,还能做什么?”傅言殇冷冰冰地反问道。厉靳寒一怔,“做什么手术?傅言殇,我告诉你,这里是我的地盘,哪轮得到你为所欲为!”“你的地盘。”傅言殇逐字逐字地重复着厉靳寒的话,未了,才讽刺的勾唇:“你都快进监狱了,还有什么地盘?非法买卖器官,想必你和沈寒这次要抱在一起吃牢饭了。还想去布拉格?做梦!”厉靳寒的脸色一阵巨变:“傅言殇,你阴我?!”“没闲情阴你。随意收集了一些证据而已。”傅言殇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已经有警察踏出电梯,示意厉靳寒跟他们走一趟协助调查。厉靳寒似乎很不甘心,咬牙切齿地说:“傅言殇,你他妈的给我等着!”傅司明见事态发展成这样,先是看了看傅言殇,随后又看了看我,恼怒道:“秦歌你个害人精,要不是你,傅言殇哪会算计靳寒?洛洛有你这样的妈妈,活该坠楼身亡,害人精!”洛洛有你这样的妈妈,活该坠楼身亡!活该坠楼身亡!我只觉得心口一窒,自责的情绪瞬间将我淹没,五脏六腑都痛得要命。厉靳寒和傅司明跟随警察离开之后,四下里彻底安静了。傅言殇就这样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我也无心猜测,最后是赶到医院的纪宁打破了沉默:“傅少,听说洛洛坠楼身亡了,到底怎么回事?”傅言殇没理会纪宁,但心底的恨意一下子又激醒了,恶狠狠地拧着我的胳膊就往手术室拖。纪宁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被傅言殇忽略,怯生生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傅少,您这是做什么?少夫人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您吓到她了……”傅言殇还是没理她。纪宁见状,倒也识趣地收了声,直到傅言殇一把将我甩到手术台上,才问道:“少夫人要做手术吗?”傅言殇沉着脸让护士进行术前的准备工作,然后终于说了一句:“嗯。要做人流手术。”这话,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纪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可是这里没有妇产科的医生啊……”傅言殇残忍地笑了一下:“不需要妇产科的医生,我,亲自做。”他在说什么?我真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可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有护士给傅言殇戴上口中、手套,然后问他需不需要先让麻醉师给我麻醉。傅言殇说:“不需要。”轰——我闭上眼睛又睁开,原以为经历过惨痛的事,就是当初眼睁睁看着沈寒掐死我女儿。可我做梦都想不到,更为惨痛残忍的事,其实直到现在才开始!“哈哈哈……”我笑得心都碎了,“记得有一天我们看电影,是丈夫亲自给妻子堕胎。当时我说,如果有一天你这样对我,我会疯掉的。”傅言殇冷酷无情道:“我真希望你疯掉。也许,你就应该在精神病院孤独终老!”“杀了我吧,你干脆杀了我吧!”我抓住傅言殇的手,见他皱了皱眉不理我,索性拿起手术刀划自己的手腕。护士和纪宁都吓了一跳,试图从我手上夺过手术刀。可傅言殇没动,幽寒的眼眸里连一丝情绪起伏也没有。也许,他是恨不得我就这样死了吧……我心中的绝望无以复加,比起傅言殇亲手给我做手术,我宁愿自己结束一切!纪宁见我这样,伸出手像是要制止我,可暗地里却低声说:“这就是你跟夫人耍花招的下场。本来洛洛不会坠楼身亡的,要怪就怪你不识相,夫人才推洛洛下楼的。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夫人要收拾你,厉靳寒怎么会突然带洛洛来医院呢?”“你有血友病,现在竟然还割脉自杀,难道你以为傅少还会心疼你,输血救你吗?”我脚步一顿,忍不住再一次望向傅言殇。宝宝,对不起他也看着我。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只此一眼,我已经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并不是无动于衷的!纪宁见我突然安静了,似乎害怕傅言殇对我真的还会心软,又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洛洛的死,还没让你看清楚现实吗,要是你胆敢继续让夫人不满意,下一个死的,很有可能就是傅少了。”我咬了咬嘴唇,手腕的刀口明明划了那么深,可我竟然感觉不到痛。哀,莫大于心死,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我抬起手,将血迹斑斑的伤口在傅言殇眼前晃了晃,“还要亲自给我做人流手术吗?”傅言殇没说话。可我看得出来,他觉得我已经疯了,彻彻底底不再是最初那个让他心动的小白兔女生了。护士们担心我失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连忙用纱布给我包扎伤口。可我的血根本止不住,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次纱布后,有个护士终于说道:“少夫人好像有血友病,昨晚傅少需要输血的时候,夫人说了,少夫人有血友病……”此话一出,我分明看见傅言殇的眼里闪过一抹震惊的情绪。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终是悲凉地笑了:“秦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老公?你怀孕,我不知道,你有血友病,我也不知道。”我满心满脑都是方雅阴狠的手段,明知道此刻说几句软话,也许就能挽回这段感情,可我累了,连垂死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没有当过你是我老公。以前没有,现在没有,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也不会有。”傅言殇扯起我的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再一次将我甩到手术台上。“既然如此,你没资格怀着我的孩子去死!准备手术!”纪宁虚情假意地劝道:“傅少,您冷静一点,这样下去少夫人真的会死的……”“死了不是最好么,省得去精神病院浪费医护资源。”死了不是最好么,省得去精神病院浪费医护资源!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整个人失重般滑落手术台,额头撞到冷硬的仪器上,立即见了血。滚烫的血液流进了我的眼睛,我的世界变得一片猩红,连傅言殇有什么反应也看不清楚。护士惊慌地问傅言殇是不是立即给我止血,傅言殇没说话,大手却将我拉回手术台。很快,就有护士脱下我的裤子,将我的双腿曲起、架在冰冷的支架上。我无法接受傅言殇亲手打掉我们的孩子,就开始用头去撞手术台。每一下,我都往死里去撞,我觉得我撞得都够凶狠了,偏偏意识却空前清晰,连傅言殇每一次呼吸,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到了最后,可能是失血量远远超过了可承受值,我冷得浑身发抖,彻底失去了知觉。醒过来的时候,我浑身都痛。安妮坐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怎么还没死?”我满心苦涩,我已经极度敏感我不敢去想,也无法去想。可人的内心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你越是想逃避什么,什么就会紧紧纠缠着你的每一寸思绪,绞得你连呼吸都是痛的。安妮见我这样,眼泪掉得更凶了:“你和傅言殇怎么闹到这个地步了?秦歌,你是人,不是神,可不可以别独自承受一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