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生。但在这里,在江畔,更多更多的人享受着春光,体会着生活的美好。这就
是城市。
她看了一眼手表,差十分八点,聚合的时间是八点半。她忽然想到了在这四
十分钟内足够做完一件重大的事。
她拉开小挎包,取出钢笔和采访本,撕下无字的一页,将小挎包放在膝上,
垫着采访本,拔下笔帽,想了片刻,写下了这样几行字:
市人民法院:
我‐‐晚报记者吴茵,郑重向法院提出与我的丈夫‐‐市商业局副局长周长
伟的离婚起诉。我的离婚理由,将在法庭上陈述,此不赘申。从即日始,我不再
承认他是我的丈夫。
她停下了笔。这些字还没写满一页纸,她觉得似乎对法律有点不敬;还想再
写几句,起码写满一页纸,但又觉得最主要的已经写了。既然离婚在中外法典上
都算是&ldo;案&rdo;,何况她和他在本市都是颇有知名度的人物,他也必定会不肯善罢
甘休地和她打这场&ldo;官司&rdo;,开庭审理是免不了的。那么就在法庭上控诉那头雄
海狗吧,何必在这页纸上跟法律多哕嗦什么!言简意赅。这是她当了多年记者弄
成的职业习惯。于是她在这页纸的下方用大大的字体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吴茵‐‐市法院对这个名字是不陌生的。
用从晚报记者采访本上扯下来的一页纸写离婚起诉,我是本市第一人,她这
样想。严肃的法律对写在手纸上的起诉也应同样重视。
天空这么晴朗,阳光这么和煦,环境这么美好,四周的人们这么可亲,在此
时此地做完了将决定她今后生活和命运的重大事情,她感到轻松。不远处就有一
个邮亭。她站起身走到那里,买了信封和邮票,伏在邮亭的小窗台上填写邮址。
坐在邮亭内的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瞥见她在信封上写下的不寻常的字,用猜谜
一样的目光瞧着她粘好封口,贴好邮票。
&ldo;几点取信?&rdo;
&ldo;上午九点一次,下午三点一次。&rdo;
&ldo;那么今天肯定能寄到了?&rdo;
&ldo;肯定能寄到。不过法院离这儿才两站路,你要送去不是会收到得更快吗?&rdo;
&ldo;有些地方能少去一次就少去一次吧!&rdo;她对那女人笑笑,将信封塞入了邮
箱。
她的&ldo;事业&rdo;从今天起开始了。纵然全社会都因此与她为敌,她也要决心将
这一&ldo;事业&rdo;进行到底。她的决心坚如磐石。她知道那头雄海狗在本市的势力之
广大,她也预见到他会动员各类人物纠合起各种势力围剿她。那些人物和那些势
力甚至可能左右法律,对她作出极不公正的极不利的宣判。但是她现在不顾一切
不怕一切了。她想象着,当她站在法庭上的时候,即使从法官到每一个听众都成
为她的对立面,只要他‐‐她苦恋了十四年的那个男人在场,只要他的眼睛望着
她,她就能够用沉默镇定地接受任何宣判,用微笑蔑视一切!
她寄出了那封信,好像终于割断了一根系成死扣的鞋带,脱下了一双肮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