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推杯换盏间,酒席气氛十分融洽,三人刚经历生死,又得到莫大好处,俱是喜笑颜开。
余青痛饮一杯酒,突然叹了一口气说,“不满两位大人,我刚接手恶人寨烂摊子,忙的是焦头烂额,昨夜更是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王凌抿了一口酒,感觉有些奇怪,余青当上恶人寨大杆子,说白了是朝廷管辖之外土皇帝。以后可以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大块分银子,怎么还烦恼上。
陈子龙刚高升千户,不觉间多喝几杯,直接拍着胸脯说,“余当家放心,大家是出生入死兄弟,也是生死之交,只要有难处尽管提出来,我陈子龙能帮的,绝对会帮忙,我帮不了,还有对面的王兄弟。”
“是……”王凌无语翻着白眼,老陈怎么还牛逼吹上瘾,最可气的是,还把他给拉上。万一余青想扯旗造反,他还上赶着帮忙么?
陈子龙醉眼朦胧,继续吹嘘说,“他名下可有一座铁器工坊,还有一座摇钱树铁矿。现在南京城百姓使用农具,都是王家工坊生产,他现在是城里最年轻的金主,有事直接找他,绝对能帮的上忙。”
“这……”王凌差点想拿块破布,把陈子龙破嘴堵上,现在吹出牛皮容易,万一办不到,不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么。
果然此言一出,余青神情一喜,猛的灌一大口酒,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王凌吞下一杯苦酒,突然感觉背后直冒凉风,心头有种不好预感。
余青犹豫半天,壮着胆子说,“神仙楼被查抄,确实大快人心。但神仙楼是寨子最赚钱的买卖,一大半收入来于此处,现在收入锐减,寨中上千口家小要奉养,快愁死兄弟了。”
说完他可怜兮兮望着王凌,现在就指望对面金主帮忙,万一寨子找不到好的营生,刚当上大杆子,估计屁股还没暖热,非被手下泼皮赶下去。
余青虽然说的很隐晦,但王凌却听出头绪,毕竟恶人寨污浊不堪,也是一群苦哈哈的百姓,实在过不下去,才在此地抱团取暖。而恶人寨能成为达官显贵出没地方,就因为有外面玩不到的东西。
现在神仙楼这个摇钱树没了,富家子弟更不会光顾污浊之地,与神仙楼一起开办酒馆、客店、茶楼等。生意自然也就跟着一落千丈,难怪余青现在愁容满面,显然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用后世的话来说,叫产业链淘汰,末端产业链一旦被淘汰,必然造就一大批流民,这些人一没技术,二没文化,也没混饭吃的手艺,只能打家劫舍,去危害朝廷治安。
陈子龙眉头一皱,他在锦衣卫当差自然见惯了三教九流,各种肮脏龌龊的事情。自然明白一帮地痞流氓放出去,对南京城产生多大的危害,所以他也把希望的目光望向王凌。
王凌这才回过味来,今天这顿饭看似不好吃,早知道就该回家,在恶人寨待一宿,还待出事了。他沉吟片刻询问,“恶人寨能出多少人?”
余青想了想,伸出五指说,“寨子能出闲余青壮五百人,大部分还是拖家带口,一个人需要养活一家老小,但只要给一口饭吃,他们什么也愿意干。”
“五六百人!”陈子龙听到这个人数,也吓了一跳,雇佣五百多人,光月例就是一笔不小开支。
王凌闻言点头,和他预估的差不多,沉声说,“你回去把所有人,统计年龄和籍贯,家里有多少人,能出多少劳动力,我可以保证这五百人,每天工作四个时辰,加班另算双倍工钱。
”啊……这简直。”余青瞬间满脸惊喜,工作四个时辰,加班还双倍工钱。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王凌简直是活菩萨转世,瞬间解决一个大难题。
陈子龙不自觉长大嘴巴,没想到恶人寨棘手事,真的被王凌解决了。
见两人惊讶表情,王凌心中暗爽,能在两人面前展现实力,以后自然好处多多。
余青端起酒杯,神情激动说,“王兄弟菩萨心肠,解决寨子难题,以后有麻烦事用得上余某,刀山火海也绝不皱眉。”
“余大哥客气,你我一见如故,只是举手之劳。”王凌潇洒的回敬一杯。
当然他也有自己如意算盘,恶人寨百姓日子过不下去,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必然感激涕零。
他还变相给铁器工坊,招来一批廉价劳动力,也等于给工坊一层保护伞,毕竟有恶人寨凶名在外。估计任何想动他生意的势力,都要掂量一下手中的分量。
想到此处,王凌顿时眉开眼笑。
而对面陈子龙,对他展现出高明笼络手段,已经佩服不已。
……
午时刚过,天上下了一场细雨,黄土路面显得有些湿滑。
牛车缓慢行驶,王凌躺在车上相当惬意,望着蓝蓝的青天,飘着几朵白云,空气中弥漫雨水的清新。
车后一群身材魁梧的汉子,衣着杂色凌乱,各个满脸怒容,浑身散发一股杀气。甚至身上纹着虎豹豺狼纹身,一脸痞子相,人数乌泱泱有五百人之多。
他担心这帮痞子无赖,会不会在铁矿场闹市,到时不好收拾残局。
不过余青刚升任大杆子,急于在恶人寨笼络人心,当下拍着胸脯保证,如有手下人敢闹事,绝对严厉处置,给他一个交代。
更是派出得力干将李皮,此人也是恶人寨有名打手,在寨子里凶名在外,暂时充当王凌贴身保镖,兼职监督一帮泼皮无赖干活。
这帮人曾经是泼皮无赖,为了混口饭吃做过荒唐事,在大杆子命令下,跟随着王凌去铁矿厂卖力。
紫金山脚下朱家庄,一群衣着褴褛的村民,手持锄头耙子,聚集大概上百人,在铁矿坊门口,堵着大门不让里面矿石运出。
王凌一见顿时气炸了,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敢挡他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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