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玱玹看了潇潇一眼,潇潇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递到玱玹手上,玱玹接过玉简,又递给小夭,“你看看,这上面说的可都属实?”
小夭没有接,甚至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冷漠地说,“我对你的密报一点也没兴趣。”
“那你可知,他做的事,我是可以定他死罪的?”玱玹攥着玉简,侧着头看小夭。他看不透,小夭仿佛只是在听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面上竟看不出喜悲。
片刻后,小夭放下碗筷,看着玱玹,竟还对他笑了一下。“是吗?那你要定罪的人,可能会有点多。”
“小夭,我没明白你的话。”
小夭微微一笑,“你知道粮草是谁卖给防风邶的吗?你知道治疫病的药材是谁的吗?你知道…兵器火药是谁提供的吗?”
曾经,她觉得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要瞒着,哪怕只是表面上,也要给玱玹粉饰太平。如今,她什么都不在乎了,江山社稷,天下一统,关她什么事。
见玱玹不说话,小夭拉起他的手,扳着他的手指说道,“首先是涂山氏,涂山氏负责售卖和运输粮草。从涂山璟开始,还有涂山篌。四百年的买卖,涂山家可不带犹豫的。可惜涂山篌已经死了,不过没关系,还有涂山璟,他这些年虽卧病在床,但仍是名义上的族长。”
她又扳开他的一指,“然后是离戎氏。你后宫还有个妃子是出自离戎家的吧?离戎的生意一般在他们开的地下赌场谈,药材粮草,都是可以商量的。如果遇到大疫,离戎昶还能从中狠赚一笔。”
接着,她正要扳开玱玹的第三指,玱玹的手却僵持了,他脸色铁青,“不要说了。”
“怎么了?你不想知道吗?还有更重要的没说呢。”小夭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又扳开他第三指,说道,“贩卖兵器火药给义军,是多大的罪?这个怕不是要灭九族吧?人们都说轵邑的烟花好看,其实最好的烟花都在泽州。每年小炎灷都要亲自去泽州…。”
“不要说了!”
“小炎灷的九族…你神农山上的王后,你的赤水大将军,一个都逃不了。”
玱玹阴沉着脸,胸膛被气得一起一伏,“你知道你今日说的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在乎。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着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中原氏族。他们中间有逐利的商人,有心怀神农百姓的政治家,无论如何,他们是亲眼看着国破家亡的一代人,他们的身体里流的始终是神农的血脉,他们和洪江之间的联系,你永远斩不断。”
“不得胡言。”玱玹强压着怒气,“小夭,切不可胡言!”
小夭这般挑明,他没想到心里竟是这般痛。就好比人身上长的毒疮,原本用衣裳遮着,只要不痛不痒他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可如今被人撕碎衣裳,露了出来,这些伤口,既狰狞,又痛入骨髓。
小夭从他半摊的掌中抽出玉简,紧紧握住,催动灵力,只见玉简化作片片的雪花,无声地飘散在空气中。
“整个神农氏和赤水氏,你动得了他们吗?你连碰一下涂山氏,都要思量再三。防风邶只是一个中间人,你就算杀了他,还会有别人,你心里比我更清楚这些。你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着小炎灷,洪江和那些神农的残军年迈老去,等着时间来切断他们那一代的血脉羁绊。”
玱玹看着小夭,他清楚地知道小夭说的话句句属实。这么多年中原和洪江之间明里暗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联系,可那是他的半壁江山,是他最落魄的时候,依然选择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后盾。他动不了他们。
“小夭,你说了那么多,你可有证据?”
小夭嗤笑,“我就是证据。不妨告诉你,他们和相柳谈的每一笔买卖,我都在他身边。他们和相柳之间的每一封来往文书,我都亲眼见过。你把他们叫来,我都可以和他们一一对质。”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从这个院子里,春去冬来,她不知抬过多少次头,看过多少次挂在树梢上的明月。唯独今晚的,让她觉得格外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