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要骆野说不喜欢,他就会放弃自己最爱的频道,贴心地给身边的大哥哥换成别的节目。骆野噎了一下,长睫垂下,违心地说了句“喜欢”。项晨这才放了自己最喜欢的动画频道。这回,他却没有询问季眠的意见,因为知道自己的哥哥会永远让他先选。客厅里多了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骆野不得不承认项晨是他见过最讨喜的小孩。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自己宁愿单独和季眠待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他对纪录片的喜爱要远大过动画片。电视上的动画放了十几分钟,骆野侧目看了看身边正盯着电视看得入神的项晨,接着目光向上抬了一点,悄无声息地打量了一眼稍远处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季眠看着屏幕上的动画小人,忽然感觉到左侧的视线。偏过头,偷看他的人却已经转回了脸。没过多久,骆野揣着项晨给他的一兜巧克力回了二楼。项晨看他走了,挪了挪屁股,跟季眠紧紧挨在一起——刚才骆野在时,他不好意思这么做。他把季眠给他找的棉拖鞋也蹬掉了,手脚收拢蜷成一团。屋内暖气很热,项晨看了没多会儿,就靠在季眠的胳膊上睡着了。吃过晚饭,林妈也回去了。下雪天路滑,项彦明和骆芷书叮嘱季眠照顾好两个弟弟,索性就在公司附近的房子住了。到了快八点,雪停了,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去,在小区路灯的光亮下,楼下的雪地里白茫茫一片。中午的雪势很大,半天下来,竟然堆了挺厚的一层。项晨趴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对季眠说:“哥哥,我想堆雪人。”“不怕冷?”“不怕!我穿厚衣服。”项晨不怕冷,但季眠却担心他受凉。“哥哥……”项晨放软语调,凑到季眠跟前央求。“……最多半个小时,堆一个小的。”“耶!”项晨在沙发上高兴得直蹦跶。季眠笑了笑,叫住他:“小晨。”项晨听季眠喊自己,停下来扑进他怀里。“喜欢你骆野哥哥吗?”“喜欢,骆哥哥长得好看。”项晨小小年纪就已经颇具颜狗风范。说完,又立刻补充了句:“但是哥哥你是最好看的!”倒是挺会端水。季眠心想,还好没让这小崽子看到去年暑假染的那头红毛。“那你想跟骆野哥哥一起玩吗?”闻言,项晨微微犹豫了一下,因为骆野今天总共就只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他不确定骆哥哥会不会想和自己玩。迟疑两秒,他还是点点头:“想。”季眠弯了弯唇角。“想跟哥哥玩,就去叫他好不好?”“好!”没等季眠再开口,项晨就自己穿好鞋子,跑上楼梯去叫人了。系统:【我看是你想跟反派玩……】居然利用六岁小孩!季眠没否认。他向后靠到沙发靠枕上,把有些凉意的手垫到颈后暖了暖。从他第一次见到骆野,到现在也有快半年了。骆野不像项晨,有点什么情绪就会表露出来,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露声色,性格也沉。季眠沉默着,想到了之前在骆野额头上看到的伤。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吭声。想到自己在未来会成为骆野悲剧人生的推手,季眠就免不了一阵心揪。项晨实在很会撒娇,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几分钟后,居然还真把骆野叫下来了。骆野被他牵着手来到客厅,撞上季眠的视线,又默默移开。项晨想跟季眠邀功:“哥哥,我把骆哥哥叫……”“去戴手套。”季眠连忙打断他。“哦……”沙发沿上,静静躺着两副厚手套。项晨给自己拿了一副戴上,看看季眠的手,又看看身边骆野的,有些迷茫该把剩下的那一副给谁。“还有你。”季眠冷淡的目光望向骆野。“……”骆野默默把剩下那副戴上了。出门前,季眠给两个孩子一人加了件厚外套,从自己的屋子里翻出来围巾和护耳,把两个崽裹得严严实实,几乎有些行动不便了。骆野还好一些,但项晨个头小,被季眠这么一裹,立刻就成了一个球,胳膊动一下都费劲。三人下去。外头的雪积得挺厚,一脚踩下去,雪能漫到鞋口上面。季眠先踩了一脚,脚腕登时一凉,立刻转身,蹲下身子把两个孩子的裤子往下拽了拽,挡住鞋口,免得雪进了袜子里着凉。他脱了手套弄的,给骆野拽裤脚的时候,指尖伸进去碰到了骆野的小腿,冷得后者腿肚哆嗦了一下。骆野低头看着季眠动作,疑惑怎么刚从屋子里出来,这个人的手就这么冷了。这是季眠经历的第四个世界,除了上辈子路舟的体质不错,其他包括项念在内的身体都有畏寒的毛病,一到冬天,手脚就没暖和过。等季眠直起身子戴手套的时候,骆野瞧见他的指尖泛着红,眼神闪了一下。项晨迫不及待去了雪地里撒欢,跑得急了扑通摔一跤,也不疼,快速爬起来接着跑。他穿着黑羽绒服,季眠和骆野则站在楼下,静静看着一个小黑球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滚来滚去。两人默契地看了眼彼此,一个抬眼,一个低头。对视的一瞬间,骆野不经意看到季眠眼中的笑意,险些以为那笑容是给自己的。骆野转回视线,找了块雪最厚的地方,捏了一个小雪球,然后在地上滚雪球。项晨去卧室里叫他的时候,用的理由是要他一起堆雪人,骆野便尽职尽责地滚雪球了。季眠的雪球滚得比他好一点,不仅大,而且还比骆野的圆。最后加入滚雪球大队的,才是项晨。他撒丫子在楼下逛了一圈,把干净无暇的雪地上踩出一圈脚印,这才被季眠喊了回来。半个小时后,三个大小不一的雪球依次堆在了一起,项晨的最小放在最上面,其次是骆野和季眠的。别人家的雪人都是两个球,项家的有三个球。三个白亮的雪球叠在一块,像是几何模型的结合体,怎么看都没有雪人的样子。季眠想了想,把自己脖子上的红围巾扯下来,挂在了雪人的脖子上。稍微好看点了。项晨见状,也急急忙忙扯下自己脖子上的。但雪人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条,项晨的那条围巾便绑在了雪人的腰上。不伦不类。季眠没忍住笑了声,项晨看他笑,也咧开嘴跟着傻乐。骆野站在两人身边,唇角翘起一点细微的弧度。过了几秒,他摘了自己的护耳,挂在了雪人的最上面。……季眠给戴着两条围巾和一个护耳的雪人拍了张照。“哥哥,你低头。”项晨对季眠招招手。季眠弯下腰。项晨踮起脚尖,在季眠的脸颊上啵了一口。“嘿嘿,喜欢哥哥!”季眠怔了一下,一旁骆野的眼睛则是倏然间睁大了。他反应太大,季眠下意识看了骆野一眼。目光一对上,骆野迅速往后撤了老远。季眠:“……”项晨在项家待了一周多,年前梁明萱让司机来接他回去,准备回外公外婆家过年去。一周前的雪早就化了,雪人只剩下一个歪歪扭扭且有点丑的形儿。季眠把围巾和挂耳都收了回来。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项晨就有点闷闷不乐了,要哭不哭的,连最喜欢的糖都不乐意吃。季眠没办法,陪着项晨睡了一晚。第二天,梁明萱的司机一大早就过来了。项晨一看到司机那张和煦的脸,喊了句“叔叔好”,终于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司机:“……”他尴尬地坐在客厅里,尽量回避开项晨的视野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