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平反应过来张嘴要喊的一瞬间,旁边的人利落地塞进他嘴里一个大布团,被堵回去的喊声像野狗临死前的呜咽。
元明这一刀下去,周围所有人都噤了声,安静的要命,连议论声都没有,只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元明握着刀柄,手腕一拧转了半圈,然后用力拔了出来,溅出的血让他微微闭了闭眼,弄脏了他半张脸。
元清见他这样,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皱着眉毛走过去,正要开口叫他起来,安静的酒楼里忽然传过来一声低沉但清晰的男声,是从二楼传下来的。
“元明?”
是一种很奇怪的语气,像是难以置信,又好像在自问自答,声音很重但语气很轻,像不受控制从喉咙里自己跑出来似的。
声音一出,刚才溅了一脸血都还笑着的元明忽然愣住了,高举着的手一瞬间落了下来,匕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元明慢慢站起来,顺着声音的来处转过头,往上看,看到了站在二楼围栏旁正往下看的岳寒松,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元明,被盯着的人愣在了原地,表情从难以置信慢慢变地呆滞,整个人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一句话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元明脸上的血都凝固了,元清见他不对劲,忙冲两个打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张平拖走,店里的伙计这时纷纷出来打圆场,请客人入座,周围渐渐又热闹起来,各人做各事,只剩元明和岳寒松,还站在那不动。
岳寒松觉得自己眼花了,他不光看见了元明,还看见了元明杀人,也不算是杀人,但当初自己杀只鸡都不敢看的元明,现在正顶着一脸血站在自己面前,岳寒松忽然有点头晕,耳边传来嗡嗡的响声,他抓住围栏,直到声音散去,他心里那束从很多年前就种下的愤怒的火苗蹭地烧了起来。
江从也在包间门口叫他,岳寒松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头都没回。
站在楼下的元明终于动了一下,脸上是少有的慌乱,元清过来拖着他回到没人的五楼,“你怎么了?”
元明任由他摆布,一句话都不说,元清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把元明按到凳子上,弯下腰给他擦脸。
“中邪了啊。”元清把手帕扔到桌子上,给他倒了杯水,“那人是谁啊?”
外面寒风凛冽,吹得枯树枝摇摇欲坠地胡乱飞舞,元明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雪,“没谁。”
天彻底黑了时雪还没停,一顿饭从下午吃到晚上,岳寒松喝了点酒,他没什么事,陆行云有点喝多了,抱着岳寒松的脖子不松手,还要换个地方喝。
岳寒松手脚并用地把人甩到江从一身上,“赶紧给他送回去,真烦人这玩意儿。”
江从也打开副驾驶的门,“老板你坐副驾吧,我和陆少爷坐后边。”
岳寒松摇头,“那路上得被他闹死,先送他回吧,我自己走走。”
“那我去找辆黄包车吧。”江从也关上车门,冲江从一摆了摆手,“走吧。”
江从也去找车了,岳寒松站在雪地里没动,低着头动作很慢地穿上大衣,呼出一口白色的热气,带着点酒味,他忽然又有点发晕。
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了,街上的灯都灭了大半,安静的只有风声,这时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就显得尤为清晰,岳寒松动作顿了顿,转过身。
元明正从大门里跑出来,下着雪的天儿,他就穿了件衬衣,套了见棉马甲,腰带勒出细瘦的腰,整个人看起来比雪花还要轻。
他好像又长高了点。岳寒松不合时宜地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元明在他跟前十几步停下了,微微张着嘴看着他,有些怔愣的表情,岳寒松转过半侧着的身子,面向元明,把手揣进大衣口袋里,开口道:“有事?”
元明没说话,岳寒松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抬腿就走,元明立马追了上来,站在岳寒松前面挡住他的去路,岳寒松微微皱了下眉头,细微的表情被元明捕捉到了,他一下就红了眼眶,然后张了张嘴,叫了岳寒松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