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向外吐出粉色的舌头,半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春归,“汪!”
“嘘!”春归惊得毛都要炸起来,他瞪大眼睛竖起一根食指抵住嘴巴,紧张地向门那边看去,还好没有人发觉,他回过头压低声音道:“小声点!”
不知道小土狗能不能听懂人话,它委屈地歪下脑袋,身后蓬松的大尾巴还在疯狂摇摆。
春归无从探究自己的房间为什么会出现一只狗,他快步踩着拖鞋来到门前,压下门把手的刹那从锁舌处抽出一片正方形大小的透明塑料纸,接着轻而易举地打开上锁的门。
青年探出半颗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彼时走廊里没有任何人,就连病患的吵闹声都消失了,寂静的宛如一幢死楼。
他不清楚工作人员还要多久才结束会议,他弯着腰扒在窗沿边小心翼翼地向楼下张望,空地处站满了密密麻麻戴白帽子的小人,数目比春归料想的还要多,但他不明白这么小的精神病院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看护人员。
就拿他所在的一区来说,病患都没超过五十人,护士却到达一百位了。
春归缩回脑袋,背部却抵到了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抬起手劈向那个不明物体,结果正好与鼻子拱他背的小土狗对上视线,他惊得后仰坐在地上,无声地尖叫。
光线清晰后,他这才看清小土狗的全貌,它的白色短毛蓬松柔软,屁股后面还有一大块爱心形状的黑毛胎记。看着不像流浪狗,身上还穿着合身的小洋裙。
小狗无辜地看着他,他忍无可忍地又立下一个规矩:“不准突然靠我这么近,会吓到我!”
他的语气凶巴巴的,小狗的尾巴倏地耷拉下来,它垂下脑袋,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嘤嘤声。
……真是成精了。难道这狗是那个人养的?
给一巴掌再扔颗糖,这套招式春归简直无师自通,他心情复杂地把手搭在小狗头顶,算不上轻柔地搓了搓,但这简单的动作对小狗十分受用,它才不关心主人为什么要凶它,它只会因为主人的手掌温暖感到高兴。
看着心情瞬间明媚起来的小狗,青年无奈地扯起一边嘴角。
时间有限,他不会把时间耗费在陪小狗玩闹身上。春归收回手,猫着腰移动到电梯处。
陈梦推着他回房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电梯没有七层的按钮,可他分明看见有人从七楼下来。
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探出上半身查看,果然,上面只有一至六楼的银色按键,他立刻想到消防疏散的专用楼梯,但就像预料到他会这么做似的,楼梯的铁门被一把蓝色小锁铐牢了。
春归只得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他对这个医院的布局算不上熟悉,今天只能先做好踩点准备,钥匙这一类重要物品的丢失势必会引起医护人员的警惕,到时候免不了调取监控。
想到这,春归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上方不停闪烁的红点,看来等会还要摸排一遍监控位置。
他按下四楼楼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一层是一区所有工作人员办公以及休憩的地方。
从进入电梯之后,小土狗就表现得异常乖巧,它靠坐在春归腿边,不吵不闹。
青年没有养动物的经验,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年幼时养过的两尾鱼。
他喜欢在太阳底下端起玻璃缸,透过底部观察它们的动向,日复一日地做一个沉默的观察者。
直到有一天,他没由来地感到疑惑。
这个鱼缸是否是金鱼认知里的世界?
而春归作为世界的主宰,为它们创造生存环境,决定适当的朋友,给予及时的饲料。对于金鱼来说,春归是否是神一样的存在?
可第二天他再怀揣着同样的想法来到鱼缸前,仿造海草依然在水中飘摆,饲料分解成更小的颗粒浮在表面,浑浊了水质。
金鱼不见了。
春归思考了很久,最后寻觅着腥臭味在橱柜底下捞出了它们。
鱼的尸体僵硬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他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两尾鱼,它们就像从门缝悄然溜走的如水一般的时间,持续到春归长大,他也没有明白,为什么鱼不肯留在他创造的美好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