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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次的新年音乐会，可以让我来吗？”：琴房“当然可以。”丁茴应声。她掏出手机，翻了翻相册，里面有工作群里发出的门票样图，翻过来展示给他看。周祈接过她的手机垂眸看着，赫然在背景照中找到了在指挥身前不远处的丁茴。那张合照其实是好几年前的了，因为构图很完美，所以一直被拿来渲染后结合每年的新年音乐会主题作为门票的背景图，里面自然也就会有丁茴模糊的身影。原本今年没发生刘俊成的事情前，丁茴都以为自己不会再出现在门票的背景图上，因为有了新人进来，顶替了她的位置，自然会选择新的照片，却不料今年阴差阳错，自己终究还是参加了。看着手机上的样图，周祈正想说要不要问一下李静，看看她想不想去，就在这时，丁茴忽然开口：“倒时候我留三张票，你带着爸爸妈妈一起来吧。”闻言周祈手指一顿，抬起头看着丁茴，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距离上次丁茴叫周海全“爸爸”，已经快是十年前的事情，再次相遇后，丁茴也一直以“周叔”相称，即使是现在他们两家人都已经知道并且同意自己和丁茴在一起，她也没有主动换过称呼。所以周祈忍不住去想，她是不是现在开始慢慢接纳他和周海全重新融入到这个家里。但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想问的话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把手机还给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丁茴练琴。她此时侧着身子对着他，身前是扬琴和谱架子，黑色的架子上还夹着便携式的节拍器，此刻正一下下闪着暗红色的灯光，发出滴滴的声响，混在琴弦共鸣的乐声中，听得清晰。周祈知道这是丁茴自己练琴的习惯，不管对一个曲子有多么的熟悉，她每次都会以五遍练习为一组，这五遍跟着节拍器练习，之后是十遍的不看谱背谱练习。看着眼前熟悉的配置，周祈轻轻地笑了。前方谱架子上曲谱的拼接模式也和很多年前一样，因为曲谱很长，翻页不方便，丁茴一向是习惯把装订成册的曲谱单独裁出来，再用透明胶带衔接在一起，尽量做到能够平铺在一个平面上，实在太多时，她会在其他声部演奏的间隙抬手用琴竹翻页。他大致扫了一眼，猜到这次新年音乐会的曲谱应该有很多，毕竟要持续两个小时，即使是加上中场休息，也有不少内容要演奏。很多首乐曲组成的一连串曲目，丁茴演奏的扬琴需要带领着整个伴奏，与其他乐器进行合奏，把控着整个乐团的节奏，所以她一向很注重节拍，这也是为什么弹琴这么多年，她依旧节拍器不离身的原因，甚至手机上还有节拍app。其次丁茴很重视琴的音调，此刻练习的琴是乐团里公用的，音色算不上很好，等到正式演出时，她会用自己专门放在乐团的那台琴，那台不论是音色还是琴的材质，都很好，当初丁茴买那台琴的时候，花光了自己那年的奖学金。看着放在一旁的几份曲谱，同样也经过了丁茴自己的改装，周祈抬手轻轻翻动几下，看见其中还有几首有她和琵琶配合的独奏部分，粘连成片的曲谱上被人用蓝色的水笔标出了轻重强弱，各种反复记号和重点节拍也被专门标注出来。他就知道，这些年她的优秀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日日夜夜地练习和喜爱，让她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变得越来越好，成为了能够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丁茴。她值得被爱，不因为外貌或者性格，只因为她自身的优秀和努力。丁茴今天穿着宽松的v领米色毛衫裙，袖口处是微喇的，此刻早已被人轻轻挽起，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和纤细小臂，随着曲谱的进行，左右手上下翻转挥舞，琴竹一下下敲击，落在根根分明的琴弦上，击打出清脆悦耳的乐声。贴满了收音海绵的琴房内，声音回荡着，周祈久违地再次听到了属于她的琴声。他安静地坐着，看着眼前认真演奏的人，不禁有些恍惚，隐约间竟觉得他回到了很多年前，好像回到了那个午后，他们因为一次乌龙事件被锁在学校的琴房。当时在那个琴房里，她坐在一旁认真调音，而他只是为了翘实验课，在那里午睡。他当时被她的琴声吵醒，脸上的物理书被取下后，周祈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低垂着头认真的丁茴，马尾低垂，手腕正握着扳子转动，一个个校准着音调。那时因为他躺在角落里的长条椅上，所以她看不见他，但从他的角度，刚好能够看见她。也是在那个瞬间，在轻微舞动的那缕阳光中，周祈听见了自己再次加速的心跳。他记得她。当时晚会上演出的人，就是丁茴，同样也是让他一眼就记住的人。后来，他们成了一家人，丁茴是家里蹦蹦跳跳的妹妹，而他是愈发沉默寡言的哥哥。再后来，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每天近乎所有的时间都能见到对方。那时他每天都骑车载着她，走过一片又一片的花丛，路过数排居民楼，偷偷给她买李静不让吃的小吃，考试失利时，也会带她去公园散心。他也曾很多次拐进那条有金姨的巷子，带着她早起补觉，在金姨那里吃点心，学校里她有什么问题，也会：舅妈丁茴离开乐团一个月，却从没有停止练琴。下班回到家时，也经常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弹琴，以至于她的手不算生，在这段时间的排练和练习完全跟得上进度，甚至孙璇邀请来的新指挥还有意图挖她走的想法。所以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句话永不过时。时间很快来到新年音乐会。十二月三十一号，跨年夜当天，省大剧院的门票一早就在线上售空，离开场还有半小时，不少观众就已经持票入场落座。周祈因为有三张丁茴留给他的前排票，本不应该着急，但怕来晚了路上堵车，在晚餐时间就接上二老来到大剧院旁边的西图澜娅餐厅吃饭，饭后再徒步过来。只是因为想到今天要来看丁茴的演出，李静专门穿了一套裙子，好看归好看，但却很难抵御寒风。冬日的夜晚少了太阳的照射，温度比白天下降了不少，即使是此刻李静裹紧了围巾也有些受不住，她忍不住攥紧了大衣下摆，侧头看了眼还躲在周祈身后走得慢吞吞的周海全，她抿抿唇，拎着包加快速度靠近大剧院。相比于紧张无比，一直低着头只顾着走路的周海全，一旁的周祈则是从刚才的席间开始，就一直负责着调节气氛，目光也一直流连在两人之间，自然没有错过李静的眼神和小动作，他拍拍自己身侧周海全的肩膀，递了瓶刚才在便利店买的热饮给他，示意他跟上去。周海全看看前方的李静，又看看周祈手里的热饮，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小声嘀咕，“这孩子现在比我还会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