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闻言抬手,在后脑上被发丝遮掩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一下:“一年前的事情了,早就不疼了,已经好了。”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哎哟前段时间我还老梦见小时候我们小承在农场里磕碰到就疼的哇哇哭,吵的耳根都不得安静,小承最怕疼了,醒来我就想起你之前受的伤,肯定疼的不行,我心疼的哟……”
许柿拿过手机:“行了行了,人家小承忙着呢,别搁这叨叨了。挂了啊。”
傅承垂下眼,轻轻笑了一声:“好,再见外婆。”
“如果有机会的话,会把他带回去的。”
电话挂断,坐在车上的傅承缓缓呼出一口气,仰头自车内后视镜中看着自己。
自他和温渡相遇过后,他就一直和那个青年保持着距离。
那时傅世昌安排的人还没处理完,等待着傅永宁回国处理最终的事项。
一是害怕傅世昌发现后对温渡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二是他并不清楚那个青年究竟想干什么。
留下一条消息都不告而别,却又在一年之后贴着他说好喜欢他。
虽然说酒吧内的那次相遇是巧合,但醉意之下的那句话却让他的心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再至后面的一次次心软,会去不自主地关心着那个青年的动向。
傅承垂下了眼,摘下左手的黑色手套,将掌心贴在自己的左胸,感受着自己心脏每一次的颤动。
爱究竟是什么。
自小他的母亲就因为生她死了,他被送去外公外婆的农场内长大,爱是他在农场内自两位老人身上感受到的,温暖幸福的情绪。爱是他被接回傅家时,曾渴望得到的东西。
他妄想着自自己血缘最亲处得到爱意,那是最简单最轻易的渠道。
但也只是妄想。
那人任由傅家其他人对他苛刻。
在数九寒冬里把门锁上,因迟回家一刻钟而在外面站到血液都快凝固。
在未完成规定的任务,把他关进漆黑的木屋,木屋紧贴着马厩,是一整夜的和脏污与排泄物“作伴”。
漠视江希饶对他的打骂,在学习钢琴课的那几个小时他身上几乎没有好的地方,在隐蔽处,在大腿的根部直至现在还有印记。
他被江希饶绑在钢琴的椅子上,掰开了双腿,在最痛的大腿内侧用点燃的烟头狠狠地按下去。
大概一整个傅宅都能听见他的惨叫,没人敢进来打扰他们。
没人想进来打扰他们。
对于那个人来说他只不过是一颗不安分从避孕套里跑出来的精子。
该死的是他,而不是他的母亲郭佳。
——他是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喜欢的东西。
傅世昌不许他回邻省的农场,威胁他说那个破镇子没什么人,要是被人发现他悄悄回去,傅世昌就把他外公外婆杀了,让外边的野狗分食他们的尸体。
这是他曾逃跑被抓回去时傅世昌发狠说的话,他从不觉得那句话是吓唬他的。
他太弱小了,什么都反抗不了,只能乖乖听话。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渴望爱。
可他曾经在外公外婆那得到过爱,已经尝过那种令人着迷,就像是被一个圆球气泡包裹住,将疼痛都隔绝在外的感觉了。
他拒绝不了。
就像为了救温渡而跳进那冰冷的水库内,即使因幼年时的后遗症而让接触到水的一瞬间,骨骼关节处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痛。
但抱住青年的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疼痛都隔绝在外了。
温渡说喜欢他,他一直掩藏在内心深处不敢说出,想要回应的,是爱。
从来没有人喜欢过他,直到他第一次在温渡身上感受到那渴望已久想要得到的炽热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