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有缝隙,可能是通往其他地方的,按理说这附近应该会有个门……”安思道。不过短短停下几时,唐画屏又开始试图挣脱郎宫,不知道什么又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安思也不顾去看那滩积水,注意力全部移到了唐画屏身上。“师尊?你怎么了?”“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听闻此言,几人瞬间明白了他狂躁的原因。安瑞泽快步向前走了几步,风华剑出鞘,两侧墙壁应声而破,其中一侧露出牢房的样子。这是一间水牢,面前之人被铁钩穿过手腕,牢牢钉死在墙上,他的脖子上挂着巨大的铁锁,为防止他逃跑。确实如郎宫所说,杨布没有死亡,但他手脚的经脉皆被挑断,灵根也被破坏,虽然重伤落成这般境地,却依旧保持了自己的意识。整间牢房仅一盏烛火,它仅仅照亮着杨布的面孔,安思刚一看到那钉死在墙壁的人,就发现那人眼都不眨的也盯着他。脚下一不小心,就被刚才的碎石绊倒,他身形踉跄的朝安瑞泽扑去,好在没有摔的太惨。见到杨布的那一刻起,唐画屏眼中多了一丝清明,他的记忆认知像是回笼了,知道挡在弟子面前保护他了。“来…那么……多……人,是…怕我……还…能伤了……谁吗……”杨布断断续续的说。安思还记得自己见他是在仙门比试的时候,那时候他只觉得几位仙门来的人都很厉害,他们那么耀眼且强大,安思甚至不敢多看几眼。“你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都不愿祈求留一命?”逍遥娘子凉飕飕的飘过一句,说风凉话一般。“呵……”杨布冷笑一声,认命般闭了闭眼。“都……到了……这……步田地,与其……是个废人,不如……没命了……好……”“你知道唐前辈报复你所谓何事?”安思靠近了些,认真注意着他眼底的情绪。“你是……那个牧玄……的弟子……”杨布竟还记的他,让安思有些惊讶。不过他刚进来时一系列的动作,被杨布看了个仔细,只见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安思一眼,和站在安思身后的安瑞泽。“换…师尊……了?”杨布道。“你操那么多心干嘛!换不换关你何事!又不是你门下的!”逍遥娘子才不会惯着他的废话,她双指凝聚灵力,照着杨布被钉死的手腕就是一击。那手腕上已经长住的伤口重新撕裂开来,痛的杨布叫不出声,直打寒颤。好一会儿才喘着气说……“因为…那个释宁……若不是……我躲着,恶鬼……不可控……他就……不会死……”唐画屏亲耳听见他说“自己躲着”,迅速奔向杨布的面前,被旁边的郎宫拦腰抱住,才免得他冲进水中对质。“你为何要这样做!你知道不知道当初死了多少人!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本来我们的损失可以没有那么惨重!!”满水牢都是唐画屏痛彻心扉的嘶吼,除了释宁以外,当初境界偏高的承影阁弟子,皆是死在那场大战中。那场大战,最数承影阁的损失惨重……“那为何!我就要死!!”杨布全身的力量都用来完整的说出这句话。他的情绪不免被唐画屏挑起,手腕下意识挣扎着,铁刺扎进手腕更深一分,鲜血顺着手臂印染了整个衣衫。两人皆是痛苦不堪,郎宫死死抱着唐画屏,以防止他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没有人让你送死……是你自己选择要进入阵眼的……”代替“我……自己……选的……”杨布不敢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他对着唐画屏狂笑,身上的铁锁都被他笑的颤抖,安思被他笑的心慌,即使在安瑞泽身侧,也抓着自家伴侣后退。直到安瑞泽借着衣袖的掩饰,轻捏了下他的侧腰,偷偷给了他安抚,他才不至于退到墙上去。“我能不去吗!我…要是……不进入……阵眼,不就成了……承影阁的……千古罪人!……”唐画屏僵硬在原地,任由郎宫抱着,好半天才听见他说。“怎么会……你是大师兄啊!他们怎么会把你当做罪人看待……”“怎么……不会……”杨布轻蔑地笑着,他的眼神如刀子般落在郎宫身上。安思看清楚了,那眼神分明是嫉妒,却又带着不甘的恨。“当初……只有……我和师尊,只有……我们可……进入……阵眼……”杨布陷入更深刻的回忆,眼神越加可怕。唐画屏注意到他盯着郎宫,便将他推到身后,用身体抵挡住杨布的目光。杨布觉得没意思,偏过去眼神,继续说道。“几乎……所有的弟子……都以为……我会去……阵眼,因为……这样的牺牲……最小,他们……都默认为……这事就应该……我去……”“事关于你,没有人可以左右你的决定!”逍遥娘子打断他,反驳道。而且嫌弃他说话太慢,喂了他暂时修复的灵丹,这里的修士那个也不好惹。根本不怕他胆大妄为,把话说完,交代清楚再挨打也不迟,大不了就是失手把他屎给打出来……吞了灵丹之后,杨布说话果然利索很多,他讨厌被人施舍,恶狠狠的瞪着侮辱他的人。“不!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就应该你去做时,你就不得不去!你没有体验过那种强行被人寄予厚望,笑着送你去死的人!唐画屏!你也说了,我是大师兄!但是我这大师兄当的是一文不值!”杨布漠然的看着他。这些年的隐忍,总算是找到机会发泄。“你的修为突飞猛进,在其余弟子的眼里,你成了他们崇拜的对象,就连在师尊那里他都对你另眼相看,倾囊相授!同样是弟子,我就想知道凭什么你那么顺利!明明我也起早贪黑的修炼,几百年间不曾懈怠!而你会在师尊眼下偷闲,炼出的法器却风华绝代!”风华剑在昏暗中嗡鸣一声,许是为了响应这句话,杨布随即盯上那把剑,面色阴冷。这剑似有自己的情绪,杨布越盯着它看的森冷,它的反应就越强烈,有挣脱安瑞泽之手自行伤人的冲动。唐画屏简直不知道多说什么,刚进仙门年幼时,他便是由杨布带着,亏的他曾经无条件的信任大师兄。“你就算讨厌我…为什么要连带上所有的人!而且是师尊代你进入阵眼的,他未曾多说过你一句不是,你怎么连他都骗啊!”唐画屏呜咽着,简直要将泪逼出来。“在我没有表达自己的意愿时,他们就认定了我!我也只是刚刚步入元婴期,就要担此责任,你的命不过比我的好罢了!”若是没有此事,唐画屏的境界很快便会步入元婴,马上就能超越杨布。可是非人之愿,杨步好不容易步入元婴,他没有高兴几天,就接到这样的噩耗,那一瞬间他都希望自己的修为可以倒回去。这时机就是这样巧……“师尊私下与我说过,他会亲自进入阵眼,不会采纳你的意见!可你当着整个承影阁弟子的面,说自己可以担当的起这次责任!师尊何尝不知其余弟子的心思,可他若是当众表示替你进入阵眼,你觉得你在仙门还有容身之所吗!”那段时间唐画屏私下找过师尊,两个人他都不舍,他就是想询问师尊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可又怕听到否定的回答。才踌躇不安,辗转反侧不得入眠……终于又一个不眠之夜,他鼓足了勇气徘徊在师尊的屋门口,本想等着天亮了再说,不曾想师尊也未休息,将他请进门。那天的师尊比平常温柔,脸上竟还带着笑意,平常唐画屏偷懒时,都将他气的发抖,无可奈何之下就罚他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