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宸也被他的模样惊到,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你别干说大事不妙,究竟是什么事儿啊!”冯宸爬起身走到昙无身边,用手掌抹擦了一下他圆溜溜的脑瓜子,蹭了一手的汗。
“小晟来信了!”说着他从怀里将一封已经皱皱巴巴的信笺掏出来。
冯宸疑惑道:“小胜?哪个小胜?”
“陈晟!”
“啊?晟晟?”冯宸将手在昙无的袈裟上蹭了两下,接过信纸。
她盯着信上的内容,脸色变了又变,嗫嚅道:“糟了糟了,晟晟遇到麻烦了!”
冯宸面容严肃道:“不行,我得去敦煌!”
卿卿疑惑地走上前来,拿过她手里的信纸,她一目十行的看完内容,“确实是大事不妙!”说罢,她又略显迟疑道:“不如我去请贺兰先生一起去呢?”
昙无直言道:“只怕是不行,为殿下授课,就算他能出得来,恐怕也没法跟着你们一起去敦煌。”
那也只好如此了,其实最保险的是将贺兰无生带着,但是他此时在王宫里走不开,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里,是永恒的黑夜,一望无际的黑水,山峦、树木、人群都在这黑夜中,形成了深深浅浅、影影绰绰的黑影,就像是一幅泼墨的丹青画卷。
她站在高高耸立的宗庙前,俯视着众生,世间万物都在她的脚下臣服。
她手里握着一把近人高的精致金杖,上雕精美且神秘纹饰,有双鸟相向、双鱼背向,双鱼头与鸟颈压有箭状物。
她手心似乎早已被汗水浸透,指尖摩挲过金杖是滑腻腻而又粗粝的手感,滑腻腻的是她的汗水,粗粝的是仗身精细雕琢的花纹,她有些好奇,这么精美的花纹,在古代是如何被雕琢出来的呢……
她每次祭祀前,都觉得十分紧张。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每次”,更加不明白自己如今这是在哪里。
还没待她细细琢磨,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将她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宸儿,仪式开始了。”
这声音好熟悉,熟悉得让她的心有些发坠,有些发酸,眼眶中似乎都蓄了泪水,她想看一眼这个人,但她的身子似乎不听使唤了,怎么都拧不过去。
猛地,她好像被人凭空扯了出来,整个身子轻飘飘的。
她终于扭过头去了。
只不过在终于要见到那人的这一刻,她好似灵魂出窍一般悬在了半空中。
她看着那个侧头在说些什么的“她”,油亮的黑发盘在脑后,头顶带着莲花状的头冠,身着丝制的华丽彩裙,衣服上还绣有龙、云、人面、回字的图案,衣裙袖口窄小,身后拖着长长的裙摆。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服饰,它轻盈、光滑,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泽,华丽的不像是人间的产物。
紧接着,那个“她”突然转过头来,她的目光悬停在半空之中,“她”与她目光交织在一起,只见那个自己眼眶中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泪,在这个灰暗的世界里是那般的刺眼。
冯宸的心不住地翻涌,不住地下坠,茫茫荒野一下子黑尽了,如同一张白纸浸润在浓墨之中,不断地沉没……
她的身子在下坠,好似要坠落黄泉,坠落十八层地狱……
骤然间,她又好似被什么猛地拽住。
“公子!”
冯宸豁然睁开双眼,她心脏起伏不定,目光打量着周围的景致,是入夜的荒郊野外。
“你怎么好好地从树上掉下来了?”卿卿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冯宸觉得真实许多。
她深吸几口气,“做了个梦……”
像是噩梦,但又无比真实。她在梦中到底还是没有见到那个声音的主人,但那个熟悉的身影似乎也随着刚刚的惊慌消散了,她只记得,那个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她的记忆深处掩埋着。
冯宸坐在树上,遥望着天边弯弯的月牙。在这个寂寞的夜晚,风吹过木叶,月光从树梢漏下,静静地洒在她们身上。
这梦如同一颗石子,掀起层层涟漪,她的心境一直没有平复下来。
她的心里好像找回了什么东西,但是那些思绪搅得她心神不宁,再也没有了睡意。
初更时分,晚风凄凄,斜月蒙蒙的夜里,她们二人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