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亭,难道自始至终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只会装病博同情的东西吗?有人可以装到在手术室里大出血、三番五次心脏骤停,医生都说没救了的地步吗?!”
季松亭微愣了几秒钟,眼眸微眯,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汪幽潭,里面的光芒更是冰冷尖锐到毫无情绪,冷得可怕。
这三年里见惯了简桉的庸懦无能,现在突然被对方指着鼻子铿锵有力地指责,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和难以置信。
没想到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简桉居然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质问他?!
而他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简桉似是没看见男人阴沉的脸色,颤抖的手撑着沙发,微微低下头,目光幽怨,拼命抑制的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所有曾经默默吞咽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了。
他悲凉地扯动着嘴角,眼底涌起一丝失望至极的神色,心脏仿佛被彻底撕裂成两半,鲜血淋漓。
简桉垂眸看着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像是支离破碎的爱情,泣不成声地继续道:
“怎么会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又怎么会有人能忍心看着自己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而最爱的丈夫在外面陪着别人……怎么可能呢?好讽刺啊……”
渐渐地,他一字一顿的声音里充斥着疲惫和无力,抬起手轻抚过泪流满面的脸庞,眼中闪动着痛苦和凄楚。
“难道我陪着自己喜欢的人也有错?你简桉凭什么能和小言比?”
季松亭撇开目光,不去看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嘴唇微微颤了一下,薄薄的唇瓣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偏执地以为道:
“别再一口一个不可能了,你为了达到目的不辞手段,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当初我妈就是被你这一副卖惨的可怜样蒙骗,才步入陷阱,最后不得好死!”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
简桉第一次罕见地发了怒,胸膛急剧地起伏着,被泪痕斑驳的脸颊也因为气愤而涨的绯红,最后一次为自己拼命辩解:
“我没有害死林教授!三年前是有一个自称是林教授学生的人给我发消息,说林教授在画展里等着我,可那人给我的位置却把我带到了学校附近的小仓库……”
说着说着,他忽而双手抱着脑袋,像是记起了不堪回首的画面,双眼布满血丝和恐惧,身体瑟瑟发抖,原本因愤怒而嘶哑变调的声音也逐渐虚弱,像是要哭出来:
“在仓库里面……我看见了……看见了已经被勒死的林教授……”
就是那最后看见的一幕,成了他这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每个午夜梦回都会被惊醒,永远也不敢再去想起。
可是当年因为证据不足,他被洗脱了嫌疑,虽然没有坐牢,但最终也没有找到凶手,却被最爱的人仇恨了这么久。
季松亭对那人痛彻心扉的模样视若无睹,唇角轻轻扯动,冷冷哼笑,低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间的液体,轻飘飘道:
“如果换作是别人,我说不定会信几分,但偏偏是你,要我怎么信?”
“是啊,你永远只相信亲眼所见的,证据和解释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所以我还傻傻的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说什么?”
简桉醒了醒鼻子,心中苦涩难言,定定地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男人,那双黑白分明清澈的眼睛依旧明亮如初,坚定道: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离婚协议书拿来吧,如果再不放我走,我只能利用法律渠道来维护自身权益了。”
此话一出,季松亭深不可测的黑眸里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慌张,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冷静,轻蔑地抬眼睨他,声音里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嘲弄和漠然:
“你以为离婚的官司很好打吗?这么小看我的权势?还是说,你觉得沈云珩那个只会撬墙角的人能帮到你?”
“你……你什么意思?”
一霎间,简桉脸色煞白,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栓了块石头似地直直沉入大海,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从四肢百骸中迸发出来,几乎让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这样的挫败和无力让他一点都看不见生活的尽头,那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却好像沉入了死海中,在高浓度盐水的作用下,干瘪,压缩,难受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