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钻心肺,季松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有撑伞,任凭雨珠沾湿了睫毛,轻轻一抖,欲滴未滴。
他就这么纹丝不动地坐在轮椅上,看向远处,水雾渐渐朦胧了眼眸,但他脸上却异常平静,只是望着烟雨出了神。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头顶的雨忽然停了,有一处阴影遮盖了下来。
季松亭回过神,微微侧头,看着撑伞的青年,瞬间一脸惊讶,苍白的唇嗫嚅着:
“你……”
简桉将几张纸扔到他手里,隐忍道:“眼角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看到手里的东西时,季松亭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小王告诉你的?”
对方似乎有些怒,质问道:“你当年问过我的意愿了吗?什么都没有问,就把眼角膜强行安在我身上合适吗……”
季松亭垂眸看着手术单,轻轻叹了一下,低低地说着:“我不敢问,因为我知道,如果问了,你不会要。”
“为什么你跟云珩都这样……”
简桉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与无奈,止不住提高了嗓音:“一味地想我好,却从来没有问过我接不接受!”
轮椅上的男人将纸揉成一团,攥在掌心里,沙哑道:“对不起……”
简桉侧过身走到他面前,指尖轻微地触碰在男人眉眼,轻颤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在他的心口上留下浅淡痕迹。
男人一动不动,任他触碰。
简桉浑身仿佛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猛地缩了回来,有些无措,小声问道:
“疼吗?”
季松亭摇了摇头,“不疼。”
随后,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忽而收紧,艰难地问出口:“你……还恨我吗?”
简桉闻言愣住,心脏骤然停跳两秒,他抿着唇想了想说:“我……”
季松亭脸色苍白了几分,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似乎是怕对方说出什么更加残忍的话语,连忙打断道:
“怎么可能不恨?是我痴心妄想了。”
“不恨了。”
季松亭措不及防间听见那人轻轻说了这么一句,他怔了片刻,猛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薄唇颤了几下:
“你……刚才说什么?”
简桉微笑着低头迎视他的双眸,轻描淡写地说:“我说,不恨了。”
季松亭心脏猛烈地颤动了几番,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般,直到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不恨你了。”
“不恨了……”
季松亭喃喃地重复着,像是怕自己听错了般,唇线绷得很直。
他仰头看着面前那个五官清秀的人,阴郁已久的心瞬间仿佛有一道阳光照了进来,正在慢慢融化着积年的冰雪。
我爱你,但我配不上你
在那人看不见的阴影处,季松亭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这五年来从未有过的笑容。
可紧接着他就垂下嘴角,微眯着眸子,凝视远处,“对了,你都要结婚了,独自和前夫……待在一块,是不是不好?”
闻言,简桉拿伞柄的手忽而紧了紧,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声说道:
“其实我没有要结婚,在小巷子里是骗你的,我就想看看你的反应。”
听罢,季松亭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似乎是不相信对方居然是在骗他。
简桉竟会在乎他的反应……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禁扬起了几分弧度,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只是眼眶却温热了起来,他轻轻吸了口气,努力抑制住想要落泪的冲动,那不知所措又难以置信的样子,让人心疼。
简桉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这样的反应不像在巷子里那般平静无波,反而带上了几分慌张与局促,还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