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我想你的次数。”孟西?荞认真算了算,十年有三千多天,“……也没有很多。”顾津南在黑暗中神情板正:“一千零一次之后,就是下?一个故事了。”我爱你四周漆黑而安静,连呼吸都像雾一样悄然。气息相拂,交缠至最后一滴液体注入血管。孟西荞靠坐在床头,安静地等护士把?针管和药袋拿走,这?期间顾津南只是无声地看过来。她看了一眼时间,说:“天都快亮了,你一直在这?儿?”顾津南看向窗外,银白色的天光准备撕开夜幕,宣告暗夜翻篇。孟西荞整理好枕头,倒了下去,偏着眼睛看人,他脸上两个眼眶好像陷落下来很多,头发杂草一样堆着。她眼珠在长长的睫毛里一转,问:“你要在这?休息还是先回去?”顾津南先给她解释了一通病情,说:“你还要住院观察两天。”才把?问题抛回来:“想我在这?休息还是回去?”孟西荞抬手拔开压着的发丝,调整好姿势,被子拉到下巴处,自顾自闭上眼,“随你咯。”拉得?用?力,两只脚又?露在外边了,顾津南再次把?被子掖好,“嗯”一声,调转脚尖方向出去了。孟西荞胸中的火一点一点往上噌,又?似上方悬着一盆冰水自往下倒,把?火也给浇灭了。一时间,不知道体内是冷是热。过?了一会儿,窗帘上的光亮越发的白,鸟的鸣啭透过?被子钻到她耳朵里。门?“吱”地打开,熟悉的脚步声停在床边。孟西荞未免心旌摇摇,手却把?被子再往上揪一点,直至盖过?额头。顾津南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我买了粥,你要不要先随便对付一点再睡?”她在被子里摇头,“不要,没胃口。”男人的声音给被子隔了一道,更显得?闷和沉,“这?会儿又?能清晰表达诉求了。”孟西荞屈起食指,来回划拉床单,装傻:“什么诉求?”顾津南悠悠开口:“咱俩,好好说话行吗?”“我哪里不……”话被顾津南截下:“再用?反问句我就把?你嘴堵起来。”孟西荞想到上次的堵法,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幸好人还在被子里。但这?空间忽然开了一个口子,顾津南直接从下边钻上来。头发搔在她肩窝,弄得?心窝也一阵奇痒。痒意?直透头顶心,孟西荞忍不住笑出声,问他:“你干嘛啊?”顾津南勉强找到一个舒适的侧躺姿势,轻弯的眉眼蹙起来,说:“好好说话,从你开始。”孟西荞噤声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被子里太闷,顾津南觉得?自己眼窝有些发烫,顿了几秒后向着她:“我也想……继续陪你。”两个快三十的人,幼儿学?语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到后面,孟西荞越说越兴奋:“明年?的广告能投我们栏目吗?”顾津南言简意?赅:“不能,效益太差,亏本?。”“……”他不咸不淡:“缺氧,能把?被子拉下去吗?”“不能,但你可?以滚下床。”顾津南一直闭着眼,这?会儿微微睁开,睫毛扫过?她下巴,瞧了瞧,不轻不重地叹口气。不好好说话也挺好,能给他耍流氓提供理由。“或者,你分一点氧气给我。”孟西荞那点氧气,本?来也不够自己用?的,不到一分钟,自己把?被子扯了下来。顾津南手一揽,让人枕着自己大臂,唇瓣轻碰:“睡一会儿。”走廊的声响愈来愈大,隔着门?也能清晰听?到得?答得?答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擦鼻涕的声音。从六点眯到九点,顾津南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怀中人倒是睡得?十分沉。从他的角度,垂眸即是孟西荞的侧颜,她眼皮上青红交杂的毛细血管十分清晰,下边簇拥着一扇睫毛。顾津南很有耐心,一根一根地去数。孟西荞乍一睁眼,对上一个大活人,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点不爽。“你皱什么眉?”顾津南是很懊丧:“你再睡两分钟,我就能数完你右眼有几根睫毛了。”孟西荞肚子适时咕噜两声,说:“我是饿醒的。”桌上的粥肯定是不能吃了,顾津南预备让人送,自己翻身?下了床到卫生间洗漱。孟西荞在床边摸了一通,向着里边问:“我手机呢?”“昨晚出来得?急,大概率还在家?里。”“那我拿你手机发个邮件。”孟西荞自顾自拿起顾津南手机,登陆自己的邮箱。她一直有在邮件中转箱里存放文件的习惯,方便随时随地修改和发送。选择附件的时候,错手点进?本?地文件,视线忽然被一行英文小字攫住。忽然有小鼓槌敲在心头,她抬眼看了看卫生间里的人,极缓慢地移动指尖,点开那份文件。顾津南一面往外走,一面把?手里的纸巾揉成团,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稳准狠投进?去。移过?眼,看到孟西荞微微张着的嘴唇。视线落在他手机屏幕上——顾津南走得?近了,双手插在兜里,从远处运来自己的声音:“啊,我当时也考虑过?出去来着。”孟西荞余光瞥着他轮廓,装作很轻松,勉强挤出一点嗔意?:“这?学?校我也申了,没下offer。”两人又?开始扯远,顾津南斜了一眼:“这?家?以理工专业见长。”“那个破村租房特别不方便。”“天气也不是很好。”“水质也不怎么样,但是空气质量不错。”“毕竟在乡下。”“嗯……”沉默立时钻进?这?空隙。孟西荞嗓子里好像有火在燎,口干得?沙沙作响,一开口,像是在把?话音抛进?沙漠。顿了好久,问:“最后怎么没去?”顾津南在凳子上坐下,平视她:“一是国?内那所也很不错,二是我爸那会儿住院了,三是我不确定某人是否需要我。”孟西荞这?会儿没沉默,语气笃定:“需要。”顾津南觉得?这?一声,跟把?钝刀似的划在他心坎,又?疼又?痒,也有种看到马拉松终点的恍惚。把?沉重的情绪往轻快上拐,嘴角兜起:“我更喜欢没出去的版本?。”她眸光闪了闪:“为什么?”顾津南不曾移转视线,音调有力:“无望地爱你十年?,是我的军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