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
从市里去怀城,医院出钱让几位医生坐高铁去,看着大方,其实每个人也就二十多快的票钱。
“小夏,你高铁还是自己开车?”同组的师兄问刚交完班的楚夏。
昨晚有几个病人出状况,楚夏没怎么睡,脸上藏不住疲惫:“我开车,到那边方便些。”
“行,那我就报上去了啊。”
办公室里闹哄哄的,查完房又跟他们对好了行程,楚夏才脱了白大褂下班回家。
为了这次出差,后面没有他的排班,回家睡了一觉才起来收拾行李,到了半下午就拿了车钥匙开车去怀城。
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到地方天边刚出现橘色。
楚夏在一处老小区租了个房子,看着墙外开始泛黄的银杏叶子,有些庆幸过了落果的时间。
怀城喜欢在街边种银杏,秋天叶子黄成一片,再被风一吹就跟落叶就和下了场银杏雨一样,每年都有游客来打开拍照。也只有这里住过的人才知道每到夏天,这一排树的果子砸在地上有多臭。
“小夏,你去怀城了?怎么也没跟家里说一声啊。”手机放在刚铺好的床上,蒲君雅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
“嗯。”楚夏把行李箱关上,放到角落放着,“医院出差,两个月就回去。”
蒲君雅:“那挺好,你没事就去看看姥姥的墓啊,去年没时间回去,你现在正好。”
楚夏:“好。”
很显然这个简短的回答让楚母不知道该什么接下去,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能听见些楚学民在旁边小声让蒲君雅说什么。楚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尴尬,沉默的收拾房间。
良久,蒲君雅:“你一个在怀城注意身体,现在换季了,记得加衣服,别感冒。”
“知道了。”
或许是这几年楚夏搬去了外面,蒲君雅和楚学民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儿子好像跟家里的关系不亲近,最开始雷打不动天天发点消息问问情况。
楚夏从规培开始就上班时间混乱,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老两口发现他太忙了,就换成了每个月主动打几个电话。
但是打了这么几年了,蒲君雅还是学不会该怎么向楚夏表达一个母亲的关心,那一两年发生的事像是鸿沟,怎么也跨不过去。
这样的对话实在是进行不下去,蒲君雅那边说什么楚夏只应一声,直到那边挂断电话。
楼下已经有炒菜的声音,香味顺着没有关上窗户飘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旁边学校放学的热闹。
房间里安静,静得只剩下楚夏的呼吸。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被这样的声音触动,可周围真的只剩下这些,还是在一瞬间就把他拉回了八年前,还有一个月前偶然碰到的崔亭。
那天就像是窗外的银杏叶,分明是真真实实的记忆,却落下就混入数不清的黄叶中,像是场梦,在现实中找不到一点影子。
除了还躺在好友列表中、没发过一条消息的陈内东。
他每周五开车去林箐英的咨询室外等着,可再没见过崔亭来。想过通过陈内东了解崔亭的情况,转念又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立场。
想抽烟,摸了口袋才想起自己出发前把烟都扔在鞋柜上了。
楚夏没有烟瘾,但现在他想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疯狂想崔亭的脑子。
衣柜里挂着条长裙,前几年的款式了,楚夏不管去哪里都会把它带上,不断地为自己脱敏。他近乎自虐把它取下来,再套在自己身上。
假发、鞋子、口红……
楚夏像曾经无数次那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刚才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冰冷下来。
没有人会接受自己这个样子。
真正冷静下来,肚子开始在各类饭菜香中发出抗议,他只在早上的医院食堂吃了两个包子。
楚夏没有换衣服,拿了钥匙就出门。
怀城这几年正在改造,老城区这边像是刻意留了下来,只把老楼外墙翻新了一下,街边摆桌打牌的老头老太太依旧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