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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钟离垂下眸子。前一世，燕暮云确实是辜负了姜婴宁，这一点，他很清楚。其实姬钟离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对姜婴宁前世的很多事都记得特别清楚。他们明明交集不多，甚至说过的话都少的可怜。可关于她的每一件事，他此时都清晰的记得。他记得，姜婴宁作为侯府嫡女，竟然罔顾身份，不理会任何人的劝阻，跟柳绵绵一起嫁给了燕暮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姬钟离很惊讶，没想到记忆中那个嚣张跋扈的小姑娘竟然一转眼嫁了人，而且是以这样屈辱的方式。但是那时候他很忙，刚从威虎军出来进入朝廷，他必须拼尽全力爬上去，所以姜婴宁这三个字又很快抛在了脑后。再听到姜婴宁三个字，竟是这小姑娘为了怀上燕世子的孩子，给燕世子下了药，结果闹得满城风雨，成了所有人的笑柄。姬钟离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故意让轿撵经过燕王府。看着那高高的城墙，他甚至能想象出小姑娘在里面哭闹，他觉得胸口闷极了。最后一次见到姜婴宁，是在死牢里，记忆中那个鲜活艳丽的小姑娘浑身血污，被几个哥哥围在中间。后来，她发现了他，便哭着抱住了他的腿，求他救救侯府的人。姬钟离一向冷血，而且那时候他与太子一伙，深刻的知道侯府的人都得死，所以他无动于衷。他是个极度爱干净的人，那时却不知怎么的，竟然不理会那些血污，亲手抱起了姜婴宁，将她送出死牢。姬钟离记得自己想把她带回去，可一路上，就听见小姑娘嘴里一直念叨着燕王……燕王，他只好无奈的将人送回了燕王府。前世，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只是有一次梦见了老夫人。在梦里，老夫人骂他不守信用，他醒来叫人去查，才知道她早就死了。气死才好姬钟离一阵胸闷，周身的气势猛地有些吓人。姜婴宁察觉到，一把抓住了姬钟离的手，轻声唤道，“离哥哥？离哥哥？”“嗯？”姬钟离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面前那张依旧鲜活的脸，身上的不适才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你怎么了？”姜婴宁有些担心，她记忆中很少看见姬钟离失态。“没什么。”姬钟离有些不自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一侧头便见燕暮云憎恶的看着自己。他心中失笑，小姑娘跟了自己几年，把自己当成师父、当成兄长，有时候粘着自己撒娇，难免有些肢体接触，但是显然没把自己当成男人，可在燕暮云眼里明显不是这样。他没理会燕暮云，就算姜婴宁心里还喜欢燕暮云，这一世，燕暮云也活该吃些苦头。“真的没事儿？是不是饿了？午膳你在哪里吃的？”姜婴宁还是不太放心，她一心全在姬钟离身上，完全忘了燕暮云的存在。燕暮云有种要吐血的冲动，姜婴宁和姬钟离的无视，让他十分不满，他此时不能跟姜婴宁翻脸，可不代表他要放过姬钟离。他心中有了主意，便也跟着问道，“离兄真的饿了？那咱们快用膳吧。”他又顺口问道，“离兄，今夜要在侯府留宿吗？我听说你已经搬出去了。”姬钟离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燕暮云的心思，起身淡淡道，“吃过晚膳就回去，我在侯府东边置办了宅子，随时欢迎世子光临。”“当然了，有机会一定去。”燕暮云咬牙切齿的说道。姜婴宁顿时有些同情的看了燕暮云一眼，不管燕暮云抱着什么打算，去惹姬钟离只有一个结果。她有些小开心，是因为自己刚刚抓了离哥哥的手？如此想着，她直接起身挽着姬钟离的胳膊，“离哥哥，走吧，去吃饭了。”燕世子呀燕世子，你越生气，越找茬，就会越倒霉。姜婴宁一张小脸全是开心，恨不得整个人粘到姬钟离身上，气死燕暮云才好。姬钟离无语的黑了黑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婴宁，冷冷道，“放手。”“哦。”姜婴宁对姬钟离还是很尊敬，心中还记得自己叫了对方四年师父，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就跑开去粘着老夫人了。姬钟离抬脚就要离开。燕暮云忙几步追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你从前跟婴宁一起住在秋水轩？”姬钟离没回答。燕暮云气的不行，咬牙切齿道，“姬钟离，你该不会觉得自己认识二皇子，就不把我这个世子放在眼里吧？”姬钟离停下来，有些无奈的反问道，“燕暮云，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世子，我就要对你高看一眼吧？”“你！”燕暮云从未见过对自己如此放肆的人，而且对方不过是一个逆臣之子，到底哪来的底气？他进一步威胁道，“姬钟离，现在在侯府我不动你，可你出了侯府，我定让你跪下来求我原谅。”姬钟离觉得更好笑了，“不然，咱们现在出去？”燕暮云一瞬间气的握紧了拳头，可是一想到老夫人、姜婴宁她们都在一边，他根本不可能动手，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姬钟离明显就在刺激自己，他放开了拳头，恶狠狠地说道，“你小子等着，自求多福吧！”说完，他便大步离开，来到了饭桌旁，直接就要坐到姜婴宁身边。姜婴宁护犊子似的一把将椅子拉开，“不好意思燕世子，这是离哥哥的位置。”她说着便冲姬钟离招手，“离哥哥快来，你坐在我旁边。”一瞬间，燕暮云气的脑袋嗡嗡的响，尴尬的站在原地，从未有过的屈辱感袭遍全身。柳如烟在对面，见状心中窃喜，忙起身招呼道，“燕世子，你过来坐我这边吧。”燕暮云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笑了笑，“好，谢谢大夫人，刚刚是我不对，明知道婴宁妹妹跟离兄好久没见，有很多话要说，还要坐在这儿，确实有些不懂事了。”姜婴宁真是佩服燕暮云，能在侯府将自己身份放低到这个位置，可见他也算是个有脑子的人。上一世，她对燕暮云还算亲近，毕竟老夫人、姑母还有柳如烟都让她跟燕暮云在一起。可这一世，不管谁说什么，燕暮云在她这儿，注定讨不到任何好处了。这一顿饭，燕暮云吃的食不知味，看着对面的姜婴宁和姬钟离，他恨得咬牙切齿。饭后，几个人陪着老夫人聊了一会儿，便一起离开了。姜婴宁送姬钟离出去，路上，她语气轻快的问道，“哎呀，有人要有麻烦了。”姬钟离看着她得意的小样子，难得配合的问道，“谁呀？”“燕世子那个大蠢货呀。”姜婴宁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他一定会去找离哥哥，离哥哥一定要好好修理他。”姬钟离笑了笑，又接着问道，“你就不怕我不知轻重，把他修理残了？”“残了？”姜婴宁想了想，顿时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他还不能残，离哥哥手下留情呀。”“求情？”姬钟离冷着脸问道。“我给他求情？”姜婴宁顿时冷哼了一声，“离哥哥教训一下他就好，其他的事儿，婴宁自己来。”姬钟离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婴宁，那只是一个梦，有些事儿，或许不会发生了。”他觉得如果姜婴宁还爱燕暮云，这一世，他可以保证姜婴宁不会受到伤害。“可在梦里，它已经发生过了。”姜婴宁面色平静的说道，确实，很多事儿这一世都没有发生，但是，曾经发生过，她永远都不会忘。她觉得自己有些严肃，又过去抱着姬钟离的胳膊，“离哥哥，婴宁不会再做梦里那个蠢丫头了，你就放心，都交给婴宁好不好？”她将小脸抬起头，眯着眼睛央求姬钟离，用甜腻的奶音喊道，“师父，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