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将军:“财政部预计给军部拨款三千亿星币用于战后重建工作,具体用途为……”江凌面带淡笑听着,时不时点头,萨特将军得了他的肯定,精神振奋,汇报得更详细了。然而,事实上,江凌早已神游天外。江凌:好累,这个b班一天也不想再上了。江凌是被迫坐上代理虫皇位置的:黄昏战争落下帷幕。战争以异族被驱逐出帝国领土、一部分反叛军受到感召归附帝国、另一部分顽固不化最终被杀死作为结束。不尽完美的结局。上百年的仇恨横亘在帝国与反叛军之间,数十万只虫子生命累积起来的裂缝并非简单便能消弭。但是,虫总要往前看。仇恨滋生战争,战争导致毁灭。帝国与反叛军争斗得两败俱伤,得利的将是窥伺的异族。在虫族覆灭的苗头产生时,战场上利爪对着敌虫、杀红眼的虫子们终于想起来他们曾同属一胞。帝国的问题确实严峻,但只要致力于解决,就总会有消除的那一天。只要知道前方曙光尚在,便有虫会为之努力。而江凌就是带来曙光的那只虫。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结局了。战争结束后,怎么促进帝国军雌和前反叛军和谐共处是其中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两方思想观念不同、行事风格不同,大家维持着一个表面的和平,私底下却摩擦不断。用强硬的手段镇压在虫族是一个永远不会过时的好方法。然而,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尤利西斯不在了,其他虫没有像他那样的铁血手腕、强横实力,也不能将众多势力牢牢掌握手中。现在帝国中只有江凌能压制住战后各地偶发的骚乱,让各阶层各势力完全臣服。所以,江凌在无奈之中暂时坐上了这个位置,整个帝国没有比他更合适的虫选了。但是,江凌是真的不擅长治国。他对政治不感兴趣,没心思了解各大家族间的弯弯绕绕,也不想掺和其中。甚至连帝国官员的名字都没记住几个,还要靠白从槐为他介绍。并且江凌很忙。虫族的虫子们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个个喊着要恢复旧制,建立教廷,重建王廷和教廷双重治理政治体系,还要推举江凌当大祭司。让江凌感到离谱的是,这个荒谬的提议,整个帝国竟然没有一虫反对,包括系统。系统,或者应该称祂们,算了,还是叫系统更顺嘴。它虽然没有实体,不能被虫子们看见、感知,但白昼来临后它也恢复了一小部分力量,现在能够断续地将意志传递出去了。虫子们对昔日的神岐族、现在的系统很是尊敬,奉其为神明的旨意。系统对重建教廷喜闻乐见,兴冲冲地接了主持工作。饶是有系统和白从槐等虫帮忙,帝国政务和一些必需由江凌决定的教廷重建规划仍旧繁重,每天都有虫前来请示汇报。江凌这段时间忙到脚不沾地,忙到怀疑虫生,忙到原地细胞分裂。他现在只想睡大觉,把冗杂的事务推给大兄弟处理。所以,尤利西斯,赶快回来!“关于异族俘虏的处置问题,我们初步设想……”萨特将军还在说着,絮絮的话语自动被江凌过滤成背景音,江凌走神了。系统的特殊道具在祂们预言能力的加持下每件都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比如化为祭司权杖的“巴啦啦小魔仙全身变”,再比如加成运气的“幸运骰子”和给迷途中的虫子指引方向的“走二仙桥,到成华大道”。天空是一片水洗般的明净蓝色,阳光照耀下,周围的一切都闪闪发光。叼着橄榄枝的白鸽高飞,神圣的钟声回响。皇宫里栽种了大片菲尔德七世玫瑰,成簇成簇盛放的花朵显出艳红、深紫乃至黑色的浓重色彩,花瓣是类似丝绒的质感,雍容华贵。玫瑰暗香若隐若现。花丛中停了只蝴蝶。赤红的颜色,灿金的纹路。江凌的目光停驻在蝴蝶上。蝶翅轻颤,蝴蝶扇起微小的风。心有感应般的,江凌抬起头。尤利西斯睁开眼。首先感到的是疲惫,仿佛独身在黑暗中跋涉许久,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在一片茫然中摸寻。他想起很多被遗忘的往事。那时的他是一个濒临死亡的虫蛋,被反叛军丢弃在危险的太空中,意识朦胧,所以记忆也不甚清晰。回忆中,只有跨越时空的一个目光恒久流远。一个淡然悲悯的、来自神明的目光。在外流离的神明隔着千万光年的距离,向遥远的故土投来短暂的一瞥。这一眼使他注意到了陷入困境的濒死蝴蝶。两个生命奇迹般地交集。那便是两虫的初遇了。神明生来慈悲,得到他的眷顾,彼时尚且孱弱的蝴蝶得以在太空射线中幸存。但是他对力量的掌控还生疏,所以尤利西斯的背上留下了永恒的、不会磨灭的痕迹。宛若吻痕,又宛若神明独一无二的烙印。一种热切的、难以抑制的渴望在尤利西斯的心中滋生,像热带雨林中肆意生长的藤蔓。他疯狂地渴望见到江凌,渴望拥抱他、亲吻他、将他嵌入体内、低声呼唤他的名字。神明向他投来目光,为此,他愿意跋山涉水、穿过重重黑暗来到神明身旁。尤利西斯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身在虚无中他辨不清方向。他只是沿着指引在一直一直行走。穿过云、穿过雪、穿过层层的浓雾,微凉的风掠过他耳边,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途径苍翠的原野,皑皑的雪山,布满尸骨的大地。也穿过拥挤的虫流,辉煌的殿堂。没有什么能使他停下。尤利西斯从无数虫子边路过。他先是看到了类子默。类子默穿着一身军装和一队军雌一起正在皇宫里站岗,依旧是一幅傻狗样。“殿殿殿…不,陛下,”看到尤利西斯,类子默激动到结巴,“您回来了!”尤利西斯此时没心思回答,径直路过了他。然后看见了许许多多的官员,他们先是震惊,继而恭敬地行礼,但都被尤利西斯略过。接着是抱着文书的白从槐,白从槐躬身,微笑着为尤利西斯指了个方向。尤利西斯沿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渐渐地,他的脚步放缓了。在长长的雕花走廊尽头,在清澈的大理石喷泉边,在繁花深处,栖居着一个朦胧绮丽的幻梦,尤利西斯怕打碎了它。尤利西斯远远地凝望着江凌。江凌头戴冠冕,身着一席圣洁的白袍,礼袍袖扣和衣领上绣着神秘的图腾,后摆很长拖在地上,越发显得纤尘不染。白色丝质缎带下以金线缀着华贵宝石,跨过肩垂在前方。装扮和废墟之上地图看到的画像类似,但更华丽繁复。他手里捧着一本烫金精装书,微低头,倾听官员的汇报。和煦的日光倾洒在江凌脸上,他的面容平静安宁,让虫恍然生出一种流泪的冲动。江凌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神明慢慢抬头,再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地将目光落在在尤利西斯身上。问就是造谣问就是造谣皇宫内宫,两个仆从在偷偷咬耳朵。不比宫外,皇宫纪律森严,玩忽职守当然是不被允许的。但是现在这个点处于晚班快要结束、早班还没开始的时段,上了一晚班监察和侍卫都有些松懈,他们的胆子也就稍大了些。虫甲一脸担心被主管发现的害怕表情下有掩饰不住的好奇兴奋:“真的假的?你亲眼看到?”虫乙:“当然是真的,那天我正好当值。而且不只是我,好多虫都亲眼看到了。尤利西斯陛下刚回来,其他什么也不顾,第一时间就直奔江凌冕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