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事不过一个小插曲,她继续朝前山走去。宣云峰前,一座三十层的高楼耸立云霄,红墙黑瓦,阁楼飞角,屋檐下挂着一排排金色铃铛,不过因年久,响声也没有那么清脆。走到大门前,赤红錾金的牌匾上刻着‘慈悲殿’三字。此处是她曾经藏宝和歇息的地方,她最喜欢站在三十楼眺望剑川的风景。但现在,这里变成了弟子修炼之所。闻铃月走进殿内,一切犹如丝线脉搏般延伸开来,陌生之感也逐渐消弭。还未来得及回味过往,她的思绪就被人打断了。“闻师妹!”身后传来呼喊声,闻铃月回头看去,居然是浑身血迹的池雪,她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到自己面前,苍白的脸上拉出一抹略显凄惨的笑。闻铃月见她这幅样子,脱困了不回去处理伤口,反而来找她。“有事吗?”池雪低着头,脸上有些惭愧:“我是来谢谢你的,另外还得跟你说声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给了你那把桃木剑,你也不会被大长老养的狗踹伤。”痴傻时的闻师妹很奇怪,只要手中有一把剑,那就是捅天捅地,看见活蚊子路过都得砍一下,所以三长老不允许她持剑,免得伤人。闻铃月见她自责,只得安抚道:“因祸得福,你也不必愧疚,快回去疗伤吧。”“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池雪盯着她的眼睛一亮,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闻铃月欲继续往搂上去,却看到这上楼的风梯居然得要令牌才能打开封印。几番试探下,她体内这点微弱的仙力根本毫无作用,只得暂时离去。没过几日,原本寂静的三长老阁,突然响起了铃铛清脆的声音。阁楼院子里,池雪蹦蹦跳跳地进来了,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楼吊楼处的闻铃月。闻铃月站在走廊,凭栏垂眸,看着池雪踮起脚挥动着双臂朝她打招呼,她扎着两个发髻,发髻上还盘着银色的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铃铛发出清脆却不吵耳的乐响。没想到这池雪恢复力这么强,还挺抗揍的。闻铃月走下楼,池雪就蹦到她眼前,围着她左看看右看看。“你是真变聪明了。”闻铃月不习惯别人与她这么亲近,朝后退了一步,正想问她有什么事,她就开口了。“你是不是想去主殿玩?”池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上次她回头就瞧见闻铃月在那想打开结界。“你能进去?”闻铃月本来是可以找赵庆要令牌进去,但这几日她都未瞧见赵庆的人影,鬼鬼祟祟一大早就不见了,晚上又不知道是什么点回来。池雪自信地点了点头。闻铃月跟着她到了前山主殿,走到殿内风梯前,池雪掏出一块令牌覆在结界处,风梯便运行了起来。闻铃月无意一瞥,令牌上刻着周云镜的名字。“这是我从周师兄那儿要来的。”池雪见她疑惑解释道。“这种亲密之物他也愿意拿出来?”毕竟他还是长老亲传弟子,在宗内行动不受限制,有些禁地亦可进入,若令牌丢失,也不是件小事。“我说带你来这玩,他就给我咯。”池雪拉着她的手臂走进风梯内。进入风梯,闻铃月看到了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每层楼的名字,有藏经阁、兵器堂……只有三十层,涂红标了个禁入。闻铃月十分不爽,自己藏宝的地方被改成弟子修炼的地方,自己的卧房,她还不能进去了。池雪带着她到了五层,五层是一处全开放的平层,楼层与楼层之间高度大于平常阁楼,弟子们习惯在此处练完后,再去藏经阁或兵器堂。一群弟子三三俩俩聚集,全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服饰,围观着中心圆台上比试的两人。闻铃月问:“慈悲殿现在就这些弟子?”池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是真呆啊,你从小在这长大,怎么还不记得能在这儿修炼的,都是慈悲殿长老的亲传弟子。”“那我算什么弟子?”闻铃月又问,她是长老之女,能算长老亲传弟子吗?“抛去你是三长老女儿的身份,你可能还比不上外门弟子。”池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年启灵会,年年都有她,如今扶光剑池雪扯着闻铃月的衣角说:“怎么样,有意思吗?”闻铃月目不转睛,点了点头,轻提了一口气后又呼出,“好一幅,美男锤铁图。”看来她是经常溜进来玩了。热气扑面而来,池雪目光颇为惆怅,长叹了一口气:“这慈悲殿,太无聊了。”闻铃月附和道:“仙宗规矩多,确实无聊。”“是啊。”池雪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她从小靠着坑蒙拐骗活命,自由自在惯了,早就受不了慈悲殿这严格的门规。“我本来就没有修炼的天赋,与其在慈悲殿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凡间做点小生意,还能不看人脸色过活。”闻铃月见她情绪低落,想起池炎是如何对待她的,不禁问:“池炎这么对你,你不想报复回去?”“当然!”池雪咬牙切齿,“五长老虽然和我血脉相连,却没有亲缘之情。他向来护短,可在我和池炎之间,他只会选择亲自养大的池炎。”闻铃月明白了她的意思:“五长老又岂会不知池炎本性,不过是护短忽视罢了,你告状也无用处。”池雪戳了戳闻铃月被热气烘红的脸颊,“你现在怎么这么聪明,要不我也让小美踹我脑袋一脚好了。”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闻铃月丝毫没有提前察觉,令她心中浮现出一丝懊悔的恼意,她仙力被封印,想要恢复,恐怕还需要些时日。如今恐怕连个筑灵都打不过,若能找到她从前的佩剑,便能冲开封印。“上次谢谢你了。”池雪忽然认真地盯着闻铃月,“你想要什么谢礼,尽管开口。”闻铃月手肘支在栏杆上,手掌撑着下巴,语气十分随意:“我想要,一把剑。”听到“剑”字,池雪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之前送剑就差点酿成大祸,现在她还不死心呢。池雪问:“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于剑?”闻铃月想了想:“有剑才能保护自己。”池雪不太明白她的想法:“难道没剑就不能保护自己?或者说鞭子、锤子、暗器,这些难道不可以当武器?”听到这番话,闻铃月一时无语。为什么偏偏是剑?如果她母亲给她留的是鞭子、锤子、暗器,那也可以是这些。不过源于一些人心的执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