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拿到手里的是两张不同的房卡,同层楼挨着的两间房,让颜以沐安心不少。“今天想先去看什么?”回房间之前,年鹤声站在门口问她,她迫不及待的回答:“想先去卢浮宫。”“好。”年鹤声把她脸侧的一缕卷发勾到耳后,“先回房间休整一下,我们下午去。”他帮颜以沐勾发的动作熟稔,自然的已经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颜以沐却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动作的亲昵,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一步,躲进了门后,“嗯。”年鹤声还停留在半空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一顿,他没说什么,状似平静的收了回来。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整一番过后,出发去卢浮宫时,晴空忽然转阴落起了下雨。坐车抵达目的地后,年鹤声和颜以沐各撑着一把伞,走到卢浮宫的入口。也许正好是雨天的缘故,热门的卢浮宫内游人并不多。年鹤声带着颜以沐一路慢慢参观,卢浮宫内每一件艺术品不仅价值连城,同时都有各自的含义和由来,最早的可追溯到中世纪。而年鹤声像是对卢浮宫内的展品如数家珍,几乎每遇到颜以沐感兴趣的艺术品,他都能为颜以沐讲解其二。穿过阿波罗长廊,绚烂的彩画和精致的浮雕,让人眼花缭乱。“这是路易十四时期,他的首席画师夏尔·勒布朗以及当时最优秀的艺术家所创造的作品。”年鹤声为颜以沐娓娓道来,“阿波罗是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整个长廊用太阳做为主题,以时间日月还有四季星座等元素,共铸成世界和宇宙的全景图,而太阳是整幅图画的中心。”颜以沐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是路易十四以太阳借喻自己,想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吧?”“没错,他自喻是尊贵无比的太阳王。”年鹤声和颜以沐肩并肩,继续往前,“不过,这个长廊没完工他就已经厌弃了,后来又投入到凡尔赛宫的建筑下,一直到两个世纪以后,由当时的瞩目建筑师菲利克斯主导,才将整个阿波罗长廊完成。”颜以沐好看的眉心蹙了蹙,“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年鹤声闻言挑了一下眉,停下来看着颜以沐,“沐沐,我建议你在这句话前加上‘个别’,不要一杠子打翻一船人。”颜以沐还没反应过来,认真的说:“我是实事求是。”这么漂亮的艺术品,说厌弃就厌弃,不就是喜新厌旧吗?“那我现在要反驳一下你的观点。”年鹤声有条不紊,“我就从始至终,只钟意初恋。”如果不是蓬松的长卷发遮住了女孩的耳朵,年鹤声的视线里,便能看见女孩因为他的话瞬间冒红的耳尖。颜以沐有些慌乱的转过头,指着长廊边用玻璃罩保护起来的珠宝,生硬的换了话题,“年鹤声,这些珠宝都好漂亮啊……”法国王室遗留下来的珠宝,每一件都是倾世珍宝,照明灯打在上面,钻石从各个角度都散发着璀璨的光,让人有一种富贵迷人眼的错觉。年鹤声走到她身边,“有一些是仿制品,真品在王朝更迭的战乱中已经遗失了。”颜以沐点头听着,突然看见一顶王冠,想到几年前年鹤声带她去的那次拍卖会上,也展出了一件珍珠钻石冕冠。这让她不免把那件冕冠和这一顶放在心里作比较,比起面前五彩斑斓的钻石,她还是更喜欢那一件。珍珠白和钻石白相映衬,圣洁又美好。再往卢浮宫内深入,他们来到了德农馆。颜以沐一眼就看见那座断臂的维纳斯女神雕像,世界闻名的美学作品,卢浮宫三大镇馆宝物之一,许多游人驻足在这座雕像四周,仰头仔细的观赏着。维纳斯是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而断臂的维纳斯,外界于它的解说多是一种残缺的美感,不完美也是一种美丽。但对颜以沐来说,《米洛斯的维纳斯》却不是这种含义。维纳斯的身材丰腴,上身未着寸缕,漂亮的线条毫不遮掩的展示在大众眼前,这何尝不是一种自信美的表达。颜以沐在青春发育时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为自己丰腴的女性特征困扰着,她甚至为了遮掩住自己的身材,还会故意买小号的内衣和宽大的衣服。这样极端又伤己的做法,现在回想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想笑。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的将余光落在身旁的年鹤声身上,他下巴微抬,侧脸的下颌线条流畅凌厉,正在打量眼前的雕塑,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注目。鼓励她,让她开始接纳自己身材,学会正视自己身体变化的人,年鹤声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此刻正站在她身边,他用来开解她,借喻的断臂维纳斯也正在他们眼前。时隔多年,颜以沐依然还清晰的记着那天,在无人的体育仓库,年鹤声从阴影的角落里,将她拉出来,对她说。丰满的身材是女性特有的魅力,那是美好的事物。断臂的维纳斯尚且赤身裸|体,你既然拥有了这样的美丽,就应该善待,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他还对她说:你很美。年鹤声因为颜以沐以拉丁舞的形式站到了耀眼的世界舞台上,而感到患得患失。但年鹤声不知道,颜以沐是因为年鹤声才重拾自信,将拉丁舞捡了起来。年鹤声察觉到身旁的视线,侧头看过去。女孩凝瞩不转的望着他,小鹿眼依旧明亮的澄澈可见底,但里面涌现的情绪是他从未在她眼里见过的,一时之间竟让年鹤声看不懂她此刻的心思。“怎么了?”颜以沐如梦初醒,“年鹤声,我好像真的有点迟钝……”年鹤声挑眉,少有的流露出困惑的情绪,“哪里迟钝?”颜以沐眉眼弯弯,忽然冲着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就是想通了一件事情。”她笑出来,圆眼绒眉便弯成两道月牙,小巧又精致,让人怜爱至极,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年鹤声眼底眸色翻涌,垂了几分睫挡住暗色,“什么事情?”“秘密。”颜以沐纤细食指贴在唇上,对他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等我想好怎么说了再告诉你。”狡黠的神态像只卖乖的小猫,但此刻却只能克制着,无法拥她入怀。年鹤声压下心中躁动,再掀开眼帘时,眸中又恢复成一片温和,“好,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逛完整个卢浮宫,出来的时候巴黎已经入夜了。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整座城市的灯光都隐在一片似有若无的夜雾中,犹抱琵琶半遮面,透着一种朦胧美。晚餐订在塞纳河畔的餐厅,埃菲尔铁塔抬头可见,波光粼粼的河面被绵密的雨丝一点一点打破沉寂,雨中特有的缠绵美感油然而生。点菜时,年鹤声全程法语,和他说粤语和普通话时的腔调有些差异,但很悦耳,配上他举手投足所散发出来的气质,优雅的让人移不开眼。颜以沐捧着脸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年鹤声,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年鹤声回答道:“小时候父母对我要求严格,所以就会了。”提起亲人,让颜以沐一下子想到吴重告诉她,年鹤声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颜以沐有心想询问,可又怕他伤心,便揭过了这个话题。一瓶冰镇好的香槟突然送到了他们桌上,颜以沐以为是年鹤声点的,但服务员却把头转向了后方。颜以沐顺着看过去,见到一桌金发碧眼的欧洲女人,正冲着年鹤声善意的微笑,其中一个还大胆的抛了一个眉眼。这副架势,颜以沐就算听不懂法语,也看懂了。她们对年鹤声有意思,香槟是示好的开端。颜以沐把身子转回来,正好对上年鹤声的目光,她笑着说:“那桌女孩对你有意思,我是不是也能跟着你蹭一下这瓶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