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妖冶的眼睛,映着帐外的阳光,如同一双宝石般熠熠生辉。都说相由心生,在经历了爱情叛变、国破家亡后,原本就不纯澈的心,越发地阴暗。
还有,前两世圣女的谴责,苗疆人妻离子散家血流成河的惨状,让她每日每夜地噩梦缠身。刽子手是慕长安,她如何能够让他好过呢?
“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慕长安居高临下俯视她,眼神冰冷淡漠。
这无疑加重了陈婉的怒意,她高高在上的时日并不多,这眼光几乎提醒了她作为舞姬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她猛然想起,在这段爱情里,她一直是卑微的。哪怕用铜墙铁壁一般的高傲武装自己,哪怕有苗疆圣女这个名号,慕长安一直没有看上她。
她总算明白三年前慕长安在苗疆时说的那番话,他认错了人。他所有的关注和温柔,从来是准备给另一个女人。可是,她明明记得雪夜里与他并肩作战,他如何说翻脸就翻脸呢?
“难道你忘了雪夜里,是我陪你击退了血兽?”她恍然抬起水眸,含着无限哀怨。
慕长安走向她,眸光潋滟,却带着讥讽和轻蔑,“我倒一直想问问你,作为舞姬的你和现在长相差距甚大,且和那夜的女子千差万别。你还有脸说,那夜的人是你?”
陈婉鄂,遍身的寒冷,几乎把她打入地狱。原来,他真的只是认错人。
“苗人擅长符咒、巫蛊、降头,你或许早就对我下了巫咒,所以才让我无数次认为你就是她。但假的永远成不了真,你心如蛇蝎,阴险狠辣,你怎么可能是她?”
他满身的腾腾杀气,哪怕隔了一段距离,也让陈婉浑身发冷。苗人虽然狡诈,却无比惜命,偶有宫廷龃龉,哪里是上阵杀敌所能比的。她不曾见过真正的杀人机械,如今却算是领受了。慕家军的每个人,都有着强不可摧的好战意志,他们是天生的杀人机器,所以才能一举攻下无数座城池,血腥崛起。闭目塞听的苗人啊,单纯和善意害了自己。被灭族是早晚的事。
她仿佛忽然领悟到了真相。眼前的男子,早不是三年前的慕长安。她自以为是他会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在他冰冷的态度中土崩瓦解。
“婉儿,救我!”
陈珍杏发出痛呼,满脸泪痕。她被捆绑住了双手,以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大帐门口。暴晒的脸部露出泛白的皮屑,连续没有补给食物和水分,几乎让她虚脱。
“闭嘴。”陈婉冷漠地看着慕长安,不在意道,“要杀就杀,何必在我面前做这些小人姿态。我没想到,你竟然欺负女人。”
“最毒妇人心。她偷偷在我的营帐下蛊虫,好几名士兵出现了幻觉。我毫不犹豫地砍掉那些人的脑袋,杀鸡儆猴。你还想说,我是在欺负她!”慕长安盯着陈珍杏,眼光森冷。
“如果她是个男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蛊虫灌进他的肠子,自食其果。可现在,我只是把她绑在被砍了头的士兵中间,让她感受自己犯下的罪孽。”
“卑鄙。”陈婉反唇相讥,“你以为她就可以威胁我?我不会上当的。”
慕长安勾起了唇角,冷冷道,“怎么可能?你可是高高在上的苗疆圣女,怎么会在意一介妇人?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比我更狠,我只会把她下的蛊虫灌进你的肚子,然后将你们放在一起。如果不是我,你会死在苗疆,可你们一个个想着杀死我的军队。那不好意思,我不会让我的军队被你们左右。”
陈婉呵呵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你不怕我自杀么?”
“如果你有那本事,早就坐了,为何等到现在?更何况,你舍得死?”慕长安了然地点破,如同剥光她所有的内心,“你回到甯国不出半月就醒了,可你却躺了半年。你一直在谋划着复仇,更想着用怎样的方法活下来。就连现在,你也筹谋着寻找珞伽保命。陈婉,你不会死,因为你不舍得。”
陈婉雪白一张脸,指甲掐进了肉里。钻心的疼痛磨损了理智,慕长安的话彻底击溃她的伪装。
“婉儿救我呀。”陈珍杏再度发出一丝哀嚎,那悲怆的模样,让她无比头疼与烦闷。
“放了她,我会试一试。”陈婉做出了退步,慢慢从木椅上站起身,薄凉道,“我可以帮你打造一批忠心的军士,他们会惟你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