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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恪一路上回想着父亲殷凛骂他的话,说他年轻气盛,并不知道人间疾苦,他说的没错。
他这一路走来,确实是太顺了。托生殷家,小有才华,质性骄傲,目无下尘,十四岁的年纪,便乘坐华盖马车以四品大员的礼仪从正曦门出入宫廷,庭前对答莫不犀利,簇拥呼号者无数,才会让他以为,世事万物如星辰变易,可以尽由他抓在掌中。
殊不知,他看不上的,父亲的汲汲营营,同流合污,才是保全殷家的唯一办法。
“殷大人,您,您可有谕旨在身?”宫门守卫眼见一人风骨清秀,自稀薄晨光中骑马而来,已是惊奇,待走进了,发现是应当身处南方的殷恪大人,更是惊讶不已。
殷恪下马拱手道:“请同传陛下,文渊阁学士、礼部侍郎,景昇两州协领殷恪求见。”
他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侍卫并未回来,却有一辆马车来到宫门前,三公主司马鸢抬起帘子,“殷公子,请上车吧,你随我一道进去。”
她见殷恪疑虑,柔声道:“上车再与你解释。”
马车一路往陛下居住的养心斋驶去,都没有闲谈叙旧的心思,司马鸢道:“并非父皇不想见左相大人,也不是如流言所说,他已决定对殷家发难。而是一个月前,父皇在春耕时淋了雨水,又连日积劳,两日前发了急病,这事只有母后和他贴身照顾的几位宦官知晓。”
她多少听说了殷家的事,也知道殷恪为何出现在宫门外,看他面容消瘦终究不忍,劝道:“你不必如此忧心,满京的官员没有一个相信殷二叔里通倭寇,也有一些大臣打算联名上书父皇,为殷二叔陈情,待会儿我见了父皇,也与他说一说……”
“殿下,见了陛下,请您千万不要说起此事。”
“为何?”
殷恪难以说清楚,他不信这个节骨眼上,陛下真的病倒,应当是用这个借口延迟朝会,看看朝野上下对殷家的态度。公主殿下身为中宫嫡女,不适合在这件事情上发声。
他斟酌说道:“您是陛下唯一的女儿,陛下不会希望您去侍疾的时候,还用朝堂之事来烦他,请殿下务必不要说到我二叔的事。”
到了养心斋,侍女为公主打伞,司马鸢捧着要送给父皇的食盒,回头看向殷恪,他在雨点疏落的庭院之中,拂袍下跪,整个人像一杆被风打湿的青竹。
她听了他的话,当真没有多说一句,连父皇问起,现在外面如何说殷冶的事情,她也只说,自己久居公主府,日日为父皇祈福,并不知道外头说什么。父皇十分高兴,当即让她的驸马凌渡官升两阶,拜了刑部侍郎。
“女儿在进宫时见到殷恪,便捎带了他一程,没有父皇的口谕,他如今就跪在养心斋外,等待父皇接见。女儿自作主张,父皇不会生气吧?”
“朕如今头疼得紧,不想见外客。”
“可是……”司马鸢想起殷恪的嘱托,默默转了话头,舀起一勺黑漆漆的苦药,吹了吹,“可是父皇不愿意吃苦药,头疼怎么会好呢?”
她离去时,殷恪依旧跪在雨中,随着时辰推移,天色并未越来越亮,反而黑云压城。后来听说,殷恪在养心斋外跪了一整天,也淋了一整天的雨,水米未进,在傍晚时晕倒在院中。
他没能见到皇帝,殷恪被抬回殷家,又是一场重病,险些一病不起,三日后刚刚能下床行走,便和随左相殷凛一起上朝,皇帝把景州灵芝县数千个百姓联名的请愿书扔到他面前,斥责他在景州任性妄为,把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
……
京城的动向一五一十传到景州的姜萤萤耳中,姜萤萤留在金陵城,指点靳逾和哪几位大人交友,出席什么名流宴会,终于在一次名流宴会上把他的两幅画作卖出天价,第一时间用那笔银子请人去修好了河坝,妥善安置了附近村庄的百姓。
不仅如此,她还要物尽其用,命令靳逾把靳恪修建河坝、救治灾民的事迹画成小儿连环画,在各州境内散播。虽是随便勾勒的简笔画,但她要求靳逾在十天之内画出一千份,让他叫苦连天,说自己现在随便一幅画便价值万金,竟然被他拉来画这等小儿画作,真是岂有此理。
姜萤萤叫来司马劭一起帮忙,自己都画得手臂直颤,闻言直接扔了笔拧他耳朵:“你画是不画?废话那么多!”
“画画画!你先放开我!”
云雀给他们送来新出炉的糕点,自从那日画舫之行,姜萤萤就向菩玉娘子要了云雀过来,菩玉娘子虽说心疼,但五殿下许诺的五万两银子,便是买下十个云雀也够。
云雀这就跟着他们走了,她不会画画,便自告奋勇说要为他们做些糕点,虽然那些糕点十分难以入口,但她孜孜不倦,声称自己下次再做一定会进步的。
姜萤萤收到京城来的线报,听说殷恪被连番折磨,本来心中着急得很,对云雀却很有耐心,从盘子里捻起一块糕点,囹圄塞进口里,忍着怪味儿咽下去。
“娘子,好吃吗?”云雀很是期待。
姜萤萤喝了口热茶把那糕点冲进肠胃里,马上又执笔画画,不忘对云雀说:“好极了,下次少放些盐,一定是天字第一号美味!”
云雀眉开眼笑,目睹了这一切的靳逾对姜萤萤对他和云雀双标嗤之以鼻。
云雀轻巧转了个身,把盘子端到靳逾面前,“靳公子,这个……”
“我不饿!”她还没说完靳逾便敬谢不敏,“还是请五殿下尝尝吧。”
司马劭低着下巴画画,显然不想理人。
云雀转了一圈,又回去找姜萤萤,却有奴仆从屋外着急地跑进来,说画舫的菩玉娘子来了,还带来了许多打手,正在门外叫云雀出去。
姜萤萤放下画笔,拍了拍躲在她身后的云雀,自己出门去看菩玉娘子见出来的是她,立即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说明来意。
“姜娘子,不是我菩玉娘子出尔反尔,实在是情势所迫,请云雀跟我们走吧。”她愁眉苦脸道,“娘子初来景州,也许不知道,这南方之地,原是朱家在当家做主,那家主朱宣,捏着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他指明了要云雀过去陪伴几日,我们也是无法,才来求姜娘子。”
云雀躲在姜萤萤身后,扯着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