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孔秀才初时也觉得解气,可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见她趴在堂上嗷嗷喊疼,又觉得心疼,喊了一嗓子:&ldo;棍下留情!&rdo;想要冲进堂来阻止,可门口的衙役又岂是吃干饭的,两根水火棍从两侧伸了过来,正架在他的腋下,一人嘿嘿一笑道:&ldo;秀才,老爷帮你出了这口恶气,你该感激才是,跑来做甚?&rdo;
旁边一人也附和着道:&ldo;是呀,冲撞公堂也是要挨板子的,你就不怕吗?&rdo;
说话之间,五十大板已经打完,刘油儿踢了地上不断哼哼的妇人道:&ldo;老爷说了,让你想想自己错在哪了!?&rdo;上来俩衙役将她架起来,拖着就进了旁边的监牢之中。
&ldo;热闹看完了,都散了吧!&rdo;刘油儿横了一眼门外的百姓,大喝一声。
吓得围观之人顿时做了鸟兽散,混在人群中的张允和司墨却笑吟吟得走了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ldo;不赖,干的很好!&rdo;
&ldo;老爷,我有一事禀报!&rdo;刘油儿谄笑着跟了过来。
&ldo;说吧?!&rdo;
&ldo;老爷风尘仆仆,来我们河间作官,乡绅富商特意在鸿宾楼摆了一桌酒席,恳请大人晚上光临!&rdo;说着刘油儿手一翻,不知道从哪就掏出了一张大红的烫金请帖。
张允翻开了看了一眼,见里面骈三骊四地都是阿谀奉承之词,虽不知道大张旗鼓的宴请自己所为何事,不过用脚指头也能猜到,绝对不是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去还是不去就成了问题,去的话,不免落下个官商勾结的坏名声,不去,又显得自己小气了些,日后用得着这些人的时候倒不好张嘴。
正犹豫呢,张允看到了县衙正堂上的杂草,嘴角勾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线,不咸不淡地道:&ldo;知道了,你回了他们,就说老爷我一定准时赴宴!&rdo;说着将请帖递给了司墨。
&ldo;公子何必要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呢?&rdo;司墨看着兴冲冲走远的刘油儿,撅起了小嘴,既不解又不高兴地问道。
&ldo;自有妙用!&rdo;张允神秘得一笑道:&ldo;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do;
河间县城的格局倒如后世的北京,也分了个东富西贵,南贱北贫,县衙位于正西,而鸿宾楼则恰好于之遥遥相对,坐落于城东富人云集之处,上下共分三层,飞檐斗拱,雕梁画柱,气派非凡,且不说里面的饭菜是否可口,但是这个派头就做了个十足,进出其中,脸面上顿时多了几分光彩。
对于见过大都市里五星级酒店的张允来说,鸿宾楼实在算不上高档次,而且装饰摆设总给艺术院校科班出身的张允一种暴发户的俗气,真正吸引他视线的一是梁柱上匠心独运的画,还有窗棱之上的雕刻里显露出来的那股子古意,二就是鸿宾楼对面的一家青楼之中,挥舞着汗巾子卖弄风骚的妓女,听着一声声装腔作势,嗲声嗲气得招呼得往来的男人。
张允才算真切得感受到了大明朝的氛围,心里却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去见识见识,虽说在司墨的樱桃小口里使坏别有一番滋味,毕竟无法和真刀实枪的肉搏过瘾,不过非要跟来的司墨鼻子时不时响起的冷哼声,让他有了些不自在。
有刘油儿在前面引路,一身布衣的张允倒也没人敢拦,刚一上二楼就呼啦一下子围过来一群人,有老有少,有胖有瘦,却无一不是一身绫罗绸缎,满脸的谄媚。
为首一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一笑起来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细缝,朝张允一拱手道:&ldo;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rdo;
&ldo;罢了,罢了!&rdo;张允摆了摆手。
刘油儿殷勤地介绍道:&ldo;大人,这是鸿宾楼的东家,佟四海,佟大掌柜!&rdo;
&ldo;呵呵,财通四海,客满八方,掌柜真是好名字呀!&rdo;张允随口赞了一句。
佟四海顿时眉开眼笑,满脸的肥肉也象是放出光来,连声道:&ldo;多谢大人夸奖,回头我就把大人的评语雕刻成匾悬挂在鸿宾楼上,到时候我这小店必定是篷壁生辉了!&rdo;
刘油儿继续往下介绍,其中乡绅和大商人各占一半,一时间张允也记不清楚这许多人,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个是王家的老太爷‐‐王仁则,一个极干瘦的老头,精神倒也矍铄,也许是因为张允救下了王老二的缘故,拉着他的手连连道谢,口呼青天大老爷。
众人也多少知道了其中的缘由,自然是阿谀之词不断,将张允吹捧成了包青天一样的人物。
张允口里客气,心中却道:&ldo;奶奶的,包黑子有什么好当的,除了一点名声什么都没捞着,要做我就做包龙兴,名利双收,岂不美哉!&rdo;
还有一个令张允过目未忘的人名叫庄聚贤,一来是这名字实在是太个性了,看过《天龙八部》的人没人会忘记,二来他还是客栈分尸案件的幕后靠山,庄家三虎之一。
张允知道终有一日要和他们杠上,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曾详细问过这兄弟三人的底细,只是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
庄聚贤的名字听起来很是文雅,可人却长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满脸的横肉,怎么看怎么都不象是个善茬。
但是在张允面前倒也还算恭敬,见了礼就退到了一旁。
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如众星拱月般将张允让进雅间,司墨自然也跟了进去,站在张允身旁小心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