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感觉今天好冷,看来确实要降温了。齐显不自然地搓搓胳膊。看周围讨论得如此激烈,齐显得出个结论,大学生虽然听不到知识点,但捕捉与课堂无关内容的能力一流,比如八卦、比如敏感话题。他看看讲台上气定神闲拿起保温杯的老师。真不该小看您啊。原来ppt是用来牵制您的利器,脱离了ppt竟如此大胆。“好了,大家静一下。四十多张嘴一起说,我怎么听到大家的想法啊。这样吧,有没有同学想主动分享的?”裴则渡跃跃欲试。“哦对,大家不喜欢举手。那换个方式。”裴则渡神情失落。“诶——要不我们先听听女同学的看法,再听听男同学的看法。”裴则渡整理刘海。一旁齐显看了直想拖着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虽说班里只有你一个女同学,肯定会提到你,但你知道你回答了会发生什么吗?“那我们就请——”老师目光扫过,“倒数第二排角落的——”目光定格,“趴在桌子上的没有刘海的女同学吧。”裴则渡:谁?齐显:谁?两人对视。裴则渡:没有刘海。齐显:女同学。两人更加疑惑。裴则渡:只有我一个女生。齐显:可是她有刘海。老师下了最后通牒:“就是靠窗那位女同学。来,站起来,分享一下。”齐显回避同桌的视线,扶着口罩,犹犹豫豫起身。“哎呀,好高的女同学。”他的茄子脸更黑了:“老师,我是男…我是男同学。”“哎呀,头发好长的男同学。”真想破窗而出亲手把天捅个窟窿。狗遗传学!狗早八!狗大学!“没关系,那就先男同学,再女同学。”裴则渡放松下来,她眼皮一撩,显然对齐显的回答并没期待。相比之下齐显就不那么镇定了,他心里直打鼓,这问题裴则渡来回答肯定在这个除她外全员男生的班级里招惹众怒。但自己也一样啊。甚至在他们看来情节更加严重。可总不能说假话吧。违反自然规律地把雄性捧上神坛,不仅一定会失去裴则渡这个朋友,还会玷污自己的脑子和嘴巴。他扶上桌沿,开始组织语言:“老师,遗传学课程其实不止面对我们动物科学这个专业。”“嗯。”“因此在遗传学方面进行评价的,可能是隔壁植科植保、动医、渔业各种专业。甚至作为人文学科的社会学也在学遗传学。大家都会有自己看待问题的专业视角。我们动物科学也一样,这种专业视角是必定偏颇的。”“怎么说?”“动物科学的前身是畜牧学。我们关注的不是单独某一个动物,更多的是一种动物或者多种动物的整体养殖管理。举个例子,猪场在我们专业最常见,至于那位同学提出的雄性,呃,其实我们一般也会分为配种猪和育肥猪两种。“我总体上是认同‘雄性的主要作用是提供遗传信息’这个说法的,毕竟配种猪的存在不可抹去。但有些地方并不一样,比如配种猪的后续处理问题。配种后一般不会杀它,而是降低售价当作育肥猪的替代品出售。“并且市场是奇妙的、包容万象的地方,确实也会有人对配种猪的肉质有些莫名其妙的偏好。“可是育肥猪就不一样了。它们不需要经历配种这种提供遗传信息的环节,而是在一百四十八天后直接送上零售点、送上餐桌。因为品种不同,所以具体的功能和价值也不同。“综上,这位评价的同学应该并不是动科这一专业的。我不知道您用的是什么搜索引擎,但我大胆猜测原文其实是个社会问题,不是生物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主体就变成了人。“我对人文学科所学的遗传学并不了解,不能做出超越我专业的评价。对不起。”齐显话音落下。回答了,但又没回答。他其实没什么回答问题的思路,纯粹是为了阻止裴则渡讲话,所以才故意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来拖延时间。看看表,还有五分钟。只要老师一评价,这堂课就平安结束了。下节课会不会再提裴则渡那是以后的事,大不了他到时再站起来云里雾里讲些抽象话。他悄摸偷看裴则渡,发现她笑得冷森森。啊,看来这些小花招已经完全被识破了。她小声问:“你论文里也这么写‘综上’吗?”那倒…没有。“需要我帮你总结一下吗?”齐显讶然,抬手就想按住她,可裴则渡已经迅速站了起来。老师兴冲冲看热闹:“哦?这位肯定是女同学了吧?发言很积极啊。那旁边的同学,你就先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