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显捂上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方再次对着毫不明显的伤处吹吹摸摸,怪别扭的,尤其是位置逐渐偏离,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吹哪里摸哪里。偏偏动作是光明正大的,抗议都站不住脚。居意游向来横冲直撞——物理意义上,早就抵得齐显坐上低矮的洗手池台边。齐显背后空空,脖子后仰没法借力,在抽筋的边缘反复横跳。见居意游膝盖放上台边,齐显忙在换气间隙制止:“两个人可能会塌,先出去。”虽然但是,两个人在床上面对面正襟危坐,礼尚往来一样互相解扣子的场面仍旧滑稽,很难说和洗手池塌掉相比哪个更好笑。在拉开裤链这件事上,齐显展示出了超乎寻常的执着。不太能理解居意游为什么洗完澡还要换上第二天穿的衣服,世界上明明有种东西它叫睡衣。齐显压上居意游大腿内侧,俯身低头认真和对方裤链较劲。居意游想提醒:“其实你不用——”齐显固执道:“你相信我,我肯定能拉开。”居意游双手向后撑着上身半坐,不再提醒,只能不断亲吻齐显发顶以示鼓励。因为低着头,所以他没注意到齐显急得脸通红,眼眶被熏得越来越湿润。直到拉链头“啪”断开,齐显怔怔看着那一小块金属开始抽泣。居意游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为什么?因为拉链断了吗?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这是居意游的裤子。他还没想出安慰的话,齐显就开口:“对不起,我扯断了。”还真因为区区裤链啊?“没事…”居意游困惑,“我的裤链坏了,哭的不应该是我吗…你这是…?”齐显偷偷擦眼泪:“我连裤链都拉不开。”“因为这个?多大点事儿,别哭啦。刚刚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你不让我说,我这拉链是假拉链,就一装饰品,”居意游三下五除二拽掉自己裤子,“我裤子实际上是松紧绳的,不信你看!”齐显不可置信,双眼失去高光,哭得更厉害:“怎么会…我甚至看不出来松紧绳…”居意游本来茫然无措木在原位,表情逐渐耐人寻味,还真别说,哭得挺好看,眼眶和鼻尖泛红、眉头向中微蹙,越来越有兴致了,哭得再失控一些应该更有观赏性。良心忽然一痛,居意游忍下奇奇怪怪的想法凑近他,双臂环住,耐心询问。“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可恶,谁趁我不在欺负你。”结果如他所愿,齐显哭得超大声,五官皱皱巴巴挤在一起像开研讨会。这大概就是失控的样子吧。居意游没有兴致了。他不死心又问:“到底怎么回事?”齐显喘不上气,一抽一抽的,嘴却一如既往的硬:“你不是、喜欢吗?我在学、在学。”居意游无语:“不是,那能不能哭得涩一点…我是说,文艺一点?就那种一颗一颗滴落、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强忍泪水的感觉,你懂的。”“我不会。”齐显不知理由地又一次崩溃。“不会”,居意游捕捉到关键词,似乎哭声的几次分层都是由他对自己的否定划分的,每否定一次就升级一次?试试。居意游:“对,你还不会做引体向上。”齐显:“呜。”居意游:“而且不知道微生物怎么应用在除草。”齐显:“呜呜。”居意游:“哭得也不好看。”齐显:“呜呜啊啊。”破案了,是这样没错。居意游:“你还有什么不会的?”齐显:“我没有自控力不知道自己学习,大家都在关心我的进度,但是我什么都不干。”居意游:“嗯。”齐显:“我想和你们聊天,想跟你们一起吃饭一起玩,但我怕又管不住自己,什么都学不进去,还反过来迁怒你们怪你们拖慢我进度。”居意游:“嗯。”齐显:“高数我也做不出来,农学数学明明已经相对简单了,大家都会,就我不会,几遍都不会。”居意游:“嗯。”齐显:“学校的羊也看我不顺眼,我什么都没做就把我拱进沟里,这件t恤我在淘宝蹲了一个月降价。”居意游:“嗯。”齐显:“我想跟你们说的,可是这些事情太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样太脆弱、还矫情。所有人都能乐呵呵的不当回事儿,就我遇见了非要着急生气,我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居意游晃着他肩膀语气夸张:“天呐,这还太小、还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明是天大的事情!你得多豁达才敢这么说啊。”“你没有自控力暑假没学,可是你现在开始了啊,你还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深刻反省,多难得的品质;想聊就聊想吃就吃,我保证你的进度不仅不会变慢,还会比原来快一大截;高数这种东西做不出来是它的问题,大家怎么就都会了,我就不会啊,植保压根儿不学高数,一点都不会的成把抓;我早说学校的羊都不是好东西,就看小情侣不顺眼撞完我就撞你,一件t恤而已,难道没有这件t恤你的脸就立刻失去光彩了吗!失去和这么漂亮的脸放一起的机会是t恤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