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日曜的旁边,还有一个女生。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脚步顿住了,像是被钉子钉在地面上一般,不得动弹。明明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她还是自虐一般,逼迫自己看了下去。果不其然,这是一场表白。旁边那个女生夏绮也是认识的,和周日曜一个班,名叫江禾茉,家境优越,长相出众,就连成绩,也是一等一的好。上次月考,周日曜是理科班的绿蝴蝶夏绮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那金鱼。她一腔孤勇地离开水域,但她不是美人鱼,陆地上更没有她的王子。她被玻璃刮得一身伤痕。她渴死了。看着两人的身影,夏绮的眼眸中是难掩的失落。原来两人一直都是有联系方式的吗?她敛了眸子,转身悄无声息地往回走,走到一半,就遇上了虞莹。虞莹双手抱胸看着她,神情嘲讽,“原来你还搭上周日曜了?不过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吧,周日曜和我表姐是青梅竹马,又是初恋,你拿什么比?”“比不了,祝9。”夏绮的话不冷不淡,没有得到意料反应的虞莹气得快吐血了,跳脚地还想说什么,但一转头夏绮就已经进了酒吧。夏绮在位子上呆坐了一会。虽然方才怼了虞莹舒服了点,但是心中那股子郁结之气还是弥久不散,想起了虞莹当初在公司就曾三番两次地提到她表姐认识周日曜,和周日曜关系好。她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那人居然是江禾茉,想来两人当时就有联系了吧?恰逢程诗情也回来了,她这人酒量好,方才是借着酒意耍疯,心里清明着。此时回来,一眼瞧出了夏绮的不对劲。“怎么了?”夏绮低着眸子,没说话,兔子眼眶却是红红的。瞧着就怪委屈的。夏绮这人,虽然面上软,但性子犟,很少哭。程诗情一见自家小妞眼眶都红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连忙上前坐到了夏绮身边,拍拍背哄着说别哭。“有什么事是跟我都不能说的?哪个人要是敢欺负你,我直接给他来个章鱼爆头。”夏绮被她逗得破涕为笑,擦了把眼泪珠子。然后小声道:“江禾茉回来了。”几乎是这一句,程诗情瞬间就懂了。火气也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妈的周日曜什么意思?拿你当备胎吗?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说着,便气势汹汹要往外面冲,夏绮忙抓住了她的袖子,“别。”她以什么身份质问呢?真算来,她和周日曜,也不过利益关系罢了。天价合同也是她自己要签的。她自己要买的这只股,亏了也得认。程诗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坐在位子上,工种号梦白推文台有些泄气,半晌又道:“你再详细跟我说说细节?我跟你参谋一下?”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其他人也玩腻了,回了座位,再十分钟后,周日曜也回来了。他的面上并无变化,无喜也无悲,仿佛方才见的不是前女友,而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夏绮到底是比不过周日曜的。小女生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周日曜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夏绮没说话,一个劲儿地低头喝着闷酒,露出头顶的一小发旋都写着倔强。她不要理他了。一杯一杯的酒水下肚,夏绮的面颊逐渐染上绯色。桃色的灯光下,姝色横生。夏绮伸出手去拿酒,还想喝,却被周日曜一把握住了手腕。“不能再喝了。”他沉沉出声。夏绮心里堵地难受,没理周日曜,执拗地拿过酒杯打算继续喝。纤细的手腕被攒住,粗粝的手掌带着热度,泛起小股电流。触电似的。夏绮似是看不清,眯了眯眼睛,然后突然凑了过来,靠的很近,周日曜的呼吸凝滞了一瞬,他不太习惯同他人保持太近的距离,下意识地就想要推开夏绮。下一秒,夏绮便往他脸上“呸”了一下。“我讨厌你!”一小股气息传来,还带着淡淡青柠酒香。她喝的果酒。女孩的面颊红的像草莓尖尖,眸子里泛着澄澈水意,透着股娇憨劲儿。不像生气,像是在撒娇似的。周日曜倒是被她逗笑了,这是他出事以后第一次笑,连带着胸腔小幅度地震动。刚要说什么,便听见一小阵呜咽声。他顿时一怔,转过夏绮的脸,正巧便看见了她哭。说实话,周日曜见过母亲泼妇耍赖似的大喊大叫,见过女人故作刻意的梨花带雨,却是第一次看见像夏绮这么哭的,安安静静,琼瑶三段式落泪,真就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连着掉。怪招人疼的。他心中微塞,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想哄人,又不会。短短一瞬,台上的音乐又换了一首,方才喝酒的几人闹了开来,说是要上台去唱歌,富二代扯着话筒就开始撕心裂肺,唱的是陈奕迅那首《富士山下》。“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连调了职也不怕怎麽始终牵挂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回家。”胡桃里的灯光昏暗,周围人声躁动,连带周日曜的脸也在眼前混乱,最后又逐渐清晰,定格在了十六岁时向她伸出一只手的少年。迷蒙中,夏绮想起了一句话,“你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移动一座富士山?回答是,你自己走过去。”方才程诗情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话。她说的什么呢?“七七,实在喜欢的话,咱就大胆表白一次。”“你想想,万一是误会呢?那多可惜啊?”歌曲转了调,进入高潮。“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周日曜正在无措之际。突然衣摆处,传来了一小股拉力,他低头,便看见夏绮拉着他的一小块衣角,眼眶红红,“我可以吗?”“可以什么?”周日曜怔愣。“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抽空,灯光来回变幻,神情忽明忽隐,只剩两人的彼此的呼吸,眼神如有胶质地来回拉扯,暧昧横生。她的那一小方瞳孔中,仿佛全是他。周日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烟瘾有些犯了。滚烫的月亮翻山越岭奔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