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覃闻言,心下已是不虞,只敷衍地点了点头,便朝外行去。
他的随从陆林此刻正候在外头,见张覃出来立即上前一步搀扶住,引着他走向马车。
见他面色难看,陆林笑道:“大人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张覃低头便瞧见他殷勤的面容,不由轻哼了一声:“俱是些朝堂琐事,便是说与你听,你也不会明白的。”
“是,小人大字都不识几个,不能替大人分忧,实在无用。”陆林微微欠身:“不过大人若有什么吩咐,小人定会为您做到。”
张覃扶着他的手踏上辕座,闻言也并未开口。
陆林似乎早便习惯了,只一笑便驾着车往前驶去。
马蹄声响在夜色中,张覃细想之下,心中愈发仍旧烦躁,不由挽起车帘:“你观我与柳青河,谁的能力更为出众些?”
陆林握着缰绳并未回头,声音倒是随着夜风一道吹进他耳中:“这还用说吗?自然是大人您!”
“真心话?”
“绝无虚言。”陆林的语气斩钉截铁:“小人跟在大人身边多年,知晓您殚精竭虑为大胤、为百姓着想,如今位极人臣乃是您应得的荣耀。”
此一番话极大地取悦了张覃,他朗声一笑:“你倒是会哄我高兴。“
“小人俱是肺腑之言,只不过无甚才学,词不能达意,还请大人恕罪!”
“你又何罪之有啊?”张覃神情愉悦,他喟叹道:“我唯柳青河马首是瞻多年,近日才察觉不值得。”
陆林面上神情一怔,到底未敢出声询问。
张覃见他沉默,不由笑道:“你可是心中有疑,想问问我为何心生此叹?“
“大人自然有大人的道理。”
“只因我察觉,他待我还不如旁人待我!”张覃冷哼一声:“那日被陛下诘问之时,他并未替我求情,反而是与我共事并不算久的虞兰川出言相助。”
“竟有此事?”陆林颇为义愤填膺:“您视柳大人为知己,他待您怎能如此凉薄?”
“我与他官职相当、地位相当,若我遭了难,他岂不是一人独大了?”
陆林闻言,立即了然:“原是如此,可他这落井下石的做法也实令人不齿!”
张覃冷笑了片刻,终是缓缓松下车帘:“罢了,如今瞧清楚也是极好的。”
此一句话极轻,转眼便消散在冬日的冷风中……
张覃治下极严,门房与小厮见着生人俱是格外警惕,通常是黄柏尚未开口,便已被赶离。
黄柏已在张覃府门之外候了数日,他今日身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衣袍,面上挂着讨好的笑意:“这位兄台,敢问您府中还聘小厮吗?我力气大,能干活儿!”
今日依旧如此,那门房瞪他一眼:“你来了几回了,我哪次未曾与你说明白?我们府中人手充足,不需另外再请,你快快离去。也不抬眼瞧瞧这是谁家府邸便敢来敲门!”
“我…我也是走投无路……”话音未落,那沉重的大门已然阂上了。
黄柏冷了眉眼,但至此也已无计可施,他依旧佝偻着身子。提步往前走得远了些,才缓缓站直。
今日大抵是又要空手而归了,他叹了口气,随后拐进一个巷子中,靠在墙上思索对策。
他拧着眉,指尖缓缓敲着身后的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