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为了一个阿药,就暴露自己…自此以后,你身处旋涡,便更加危险了。“
姜循侧脸轻笑:“怎么,爹要拿着这个软肋杀我?我身上有盂,爹不会做更多的
无用之功。“
姜明潮须花白,闻言并不笑,只道:“阿芸的事…孔益死了,太子也会死吧?你也想杀为父吧?“
姜循客气道:“爹不在意生死,我杀爹做什么?我还想和爹联手对付太子呢。
姜明潮轻轻一笑。
他态度不明,姜循半真半假。姜循一步步朝书阈外走,原本唇角喘笑,却是背过身,笑容便消失了。她每走一步,神色就冷一分。快走到书阁门口时,她脸色已经阴沉无比,如黑云密布。
她咬牙强忍。
可她手扶在门上,终是没忍住,回头看向姜明潮。
姜明潮一直坐在书桌后盯着她,见她回头,也不意外。
姜循脸色难看,语飞快:“我实在不懂爹一一至今不懂!爹是大学土,出身名望,家世无不谐之音。在我小时候,爹像个好人,像我心目中的英雄。
“你和娘一起遍走四海,听民生,记文史,教出一个个学生,耐心职听他人的困境…你在凉城时见我是孤儿,还用李代桃僵之法,骗娘一起把我当做亲女儿,收养了我。你当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可为何随着时日变化,我越看不清爹?爹既允我杀孔益,对付贺家,说明爹知道他们为恶。可爹难道不知道,恶是太子吗?若非太子纵容逼迫,他们都走不到自取灭亡的那一步…爹为什么要扶持太子上位?“
姜明潮淡声:“不然我应当如何做
呢2“
姜循盯着他。
姜明潮:“循循,我大约猜出你在做什么了。说实话,我不介意。某一段路,甚至你我同行。只是这朝堂之事,你才沾染三年而已。你走了三年的路,为父已走了三十年。
“朝堂君臣,恰如晦烛明火,反之亦然。我大魏国制至今,改之又改,到此朝,
文有中书武有枢密,还有三衙在旁专事君主。翰林入禁中,学士通机要,御史退林相,彼此协作又彼此提防。臣权已被分之又分,大权只在君主手中。而为父送你一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思考这个答案一一
“倘若君主早已背弃,凡人该如何是好?“
姜循目光幽静地看着那坐在一团昏睹中的养父,她神魂受震,若有所悟,可她绝不承认。她行了一礼便告退,不再和姜明潮多言。
姜明潮和姜循走后,仆从们在玲珑的斥责下,慢慢散了。堂下路着的只剩下姜药和张寂二人。
玲珑回头看二人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先将绿露那个不省心的侍女拉走。而人声渐渐寂寥,姜芜跪在堂中,那种被窥探被猜忌的感觉稍微退散。
她只剩抽泣,泪水沾在腮上,脸颊哭得又细又干,精神还十分疲惫。
垂着眼的她,睫上沾着一滴泪。透过这滴浑浊的泪,她看到青如云的男式无纹衣摆,落在了她面前。一只手朝她递了过来,她拿起头,看到是张寂。
他形容不好,半张脸苍如雪,半张脸赤如血,冠也有些歪,几缕散落颊。
他因她的事而慌悴无比,但他却仍站得笔直,俯眼望她。
甚至此时,他看她的眼神,不复往日的审度探究,多了几抹怜色。
张寂开口的声音也不如平时冷寂,而是带着一种诸事落尽的苍然沙哑:“起来
吧,我送你回院中休息。依循循的本事,老师应该不会把你嫁过去了,你不必害怕。
我会去贺家看看…你放心。“
姜芜仰望着他,看他落魄看他强撑。她心间剧痛,睫上那滴水终于落下。
她哽咽:“对不起,师兄“
张寂摇头:“是我的错。阿芜,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