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鸢没有熬过那个夏天。
所有好转的迹象都只是回光返照,她没有陪伴着谢让继续长大,而是就那么消逝在了深宫中。
彼时谢让刚从太医院回来,有好心的被他打动,时不时的会给他一些药,不过也仅止于此,更多的也帮不了。
屋里静悄悄的,连往日的咳嗽声都不曾有了,他似有所感,在靠近房门的时候,脚步声放得很轻很轻,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娘?”
没有回应。
手中提着的药包猛然掉在了地上,谢让大力推开门,随后看到了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人。
他快步过去,抓住了萧鸢的手,冰凉冰凉的,并且这一次,再也捂不热了。
“娘……”
谢让垂着眸,声音在发抖,云清看不到,不知道他的眼眶有没有红,但此刻,他浑身都被低落且悲伤的情绪裹挟着,即使隔老远也能让人被感染到。
他仿佛是第一次离自己的娘亲这么近,又仿佛是第一次离自己的娘亲这么远。
不管如何,他在这个时候,总是需要陪伴的,哪怕他并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灵魂体跟着,云清还是过去,悄悄陪伴着他。
“不要难过了,或许这对于她来说,才是一种解脱,她很爱你,只是说不出来,所以,开心一点吧……”
萧鸢是被困在后宫中的鸟,一辈子都是期盼着帝王回心转意,可她又明确知道,等不到,这种无望的期盼,其实才是最折磨人的,这个结局对她来说大概是好的。
只是对于谢让来说,太残忍了。
生在冷宫,本就孤苦无依,虽然母亲对他总是冷冰冰,可真正在那里,和彻底离去的概念,是不一样的,他明确知道,以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了。
云清的灵魂体没有长大,只是留在这里这么久,心智却慢慢长大了,她看明白了很多事情,知道深宫中是多么窒息。
谢让在萧鸢床前跪了很久很久,等到太阳凌空再落下,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浑浑噩噩站了起来,因为腿软还踉跄了一下,险险扶住床榻站稳。
云清看到了一双枯红的眼睛,没有眼泪,仿佛已经被熬干,愣愣无神地缓了下,才慢慢走出去。
她看见小小的少年四处奔走,花掉了最后一点值钱的物件,才托人将萧鸢给葬了——万幸那是个好心人,没有拿了钱不干活,云清跟去看了。
看守的侍卫早就去了,在冷宫,没有人会管谢让,也因此,他才能有机会给母亲烧一些纸钱。
风吹来,灰烬顿时被带着往上飘,火光跳跃中,云清就默默陪伴在谢让身边。
也是在火堆即将熄灭的时候,云清听到谢让用又干又涩的声音问:“你一直都在吗?”
这一次没有旁人,而谢让的话,很明显是有指向性的,云清疑惑地看向他:“你是在说我吗?可是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谢让似有所感,抬头看向了云清所在的方向,久久凝视着。
他的目光很深也很沉。
云清愕然盯着,慢慢的,她发现自己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谢让瞳孔中,虽然还是灵魂体的状态,但谢让似乎……确实真的能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