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朝着山下走去,衣袍随风轻扬。
谢明翊忽然就想起来,那夜卫姝瑶嘟哝着让他牵好自己。
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可他却弄丢了。
谢明翊面无表情地慢慢收拢了手指。
芫华望着谢明翊的背影,莫名想到落寞、寂寥这等与他寻常模样根本搭不上边的词。
她眸光微顿,突然大声喊了一句:“殿下!”
谢明翊脚步停下,却仍是背对着她。
“那夜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芫华咬了下唇,语气放缓了不少,道:“若不是我掉以轻心,也不会遇到追杀的人,不会遇到卫将军,更不会……”
更不会连累他和卫姝瑶分离。
芫华心中生出愧疚,她其实与卫鸣一直有来往,那日听得卫鸣来洛镇找她,本也是打算借着出诊的机会与他说清楚,以后断绝来往。故而,她才约了卫鸣在洛镇郊外见面。
只是,没等芫华赶赴约定,却先遇到了刺客被逼进了竹林里。
“抱歉,我万分歉疚。”
从不轻易向人低头的她,说出歉意后觉得心里的石头总算松了几分。
谢明翊没有回头,亦没有吭声。
沉沉黑夜之中,他颀长的身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芫华忐忑地等着,却见谢明翊一语不发地往山下继续迈步行远了。
她抿紧了唇,重叹了口气,“造化弄人……”
芫华望着谢明翊远去的背影彻底消失,才开始慢慢往山下走。
这地方本是净妙师太出家的地方,她还是年幼时来过一次。寺庙早就荒芜,但因为有这棵百年木樨树,念旧的老人偶尔会上来挂许愿牌。
芫华忽然怔住,未曾来过南方的谢明翊为何会知道这里?
她想起谢明翊说的那句话,沈家的血仇他也有份。
芫华心里一紧。
沈家她唯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只有宫里的那位小世子。
皇帝近来心情尤为烦躁。
他坐在榻边,等着太医给他诊脉。院使颤抖着手从皇帝枯黄的手腕上移开,慢慢退下来。
“圣上这、这是……”院使低着头,声音抖起来,“圣上若是再服用丹丸,只怕……只怕……”
皇帝不耐烦地挥手,“有话快说!”
“圣上万万不可再服用那丹药了。”
院使胆战心惊地跪了下去,身子筛糠似地抖,“那东西于您龙体有恙啊!”
皇帝眸子沉下去。
“滚!一群废物!”
他站起来,用力一踢,将那鬓发皆白的老院使踢得趔趄。
“朕吃什么,用什么,轮不到你们这群蝼蚁指指点点!”
皇帝倏地甩手,将一桌子名玩古物尽数拂到地上。
紧接着,又是一场乱砸。殿里的所有宫人战战兢兢,俯首跪在地上,个个屏住呼吸。
“朕好得很!你们休想拦着朕,朕是天子,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