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循虽常有惊人之举,但她到底是姜家养了十几年的贵女。一言一行,从无出错。
小世子的惜字如金,她并不在意。
席到中途,氛围稍暖。炉中炽羊香充盈室内,连张寂都放松一些。
姜循朝江鹭敬酒:“先前驿站火情、林中追杀,多亏世子救我。”
江鹭坐得端正,唇抿得极紧。
他并不想在真相弄清前,与姜循有任何牵扯。但是当贵女朝他举起酒樽时,他又陷入犹豫。
姜循看他的眼神,露出几分恳求与哀意。她没有上妆的眼尾,轻轻一勾,瞥向一旁的张寂。
江鹭睫毛微颤:……是了。张寂是她同门师兄。当着张指挥使的面,他若不饮了这酒,张寂难免会生出猜忌。
江鹭慢吞吞地举起玉瓷酒樽,朝她点了点。
她目露欢喜,神色无邪。
他心头一跳,生出燥意,忙转开目光。然他目光转开时,忽然凝住——
姜循着薄纱大袖。
此时,她一手挽着长袖,另一手举樽。她拢着袖子的那只手,玉白,纤长,指涂丹蔻。
她侧着肩,敬酒的动作与大袖的展扬弧度,挡住了张寂的目光。而她指尖抵在桌上,就着旁边清茶水,缓缓涂抹。
江鹭盯着她艳红指尖,她盯着他的眼睛。
娘子指尖在无人发现的桌面上,轻轻勾勒了一朵花。
花枝叶饱满,嫣然盛放。宛如被风吹动,花朝着一个方向徐徐飘然。
那是“北”。
江鹭心脏如被什么小虫叮咬一口,他握着酒樽的手,突地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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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少时,与阿宁玩的游戏。
世子若要与侍女私下相会,便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而今、而今……
姜循用少时联络的方式,正大光明当着张寂的面,作弄江鹭。
杯盏推换,昏暗的烛火“扑”一下,伴着挑衅、暧昧、若有若无的提醒与暗示。
如同开在夜间的昙花。
白日总也不见,夜里却疯狂肆虐……
……她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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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敢在死遁之后,还如此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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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盯着江鹭。
他琥珀色的眼瞳被酒水晕得橙黄一片,十足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