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儿也不怕,还以为是什么情趣之事,眼神迫切地督促我快一点。
我倒也没做什么,拿着一把刀,捅了他的肚子,然后扣上了桌子上的一只碗。
我附在他耳边,认真地对他道:「大当家的想娶我,首先要了解我是什么人,镇山魈,自我介绍一下,小女子刘青鱼。
「我家祖辈佃农,可东家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重,佃户们吃不饱,为了减轻赋税,只得签下卖身契,签了那张纸,入了贱籍,生生世世,子孙后代,可就都是奴隶了。
「我们全家,生来就是贱奴,男儿腹坎无食,如牲口一般劳作,女儿被随意凌辱,很早就失了贞洁,身为奴隶,不能有半点反抗和情绪,你知道忤逆主家的后果是什么吗?
「他们会将老鼠困在陶碗内,将陶碗扣在我们的肚皮上,碗底放上烧红的木炭,迅速将碗加热,令其中的老鼠无法忍受,只能在我们的身上钻洞逃跑,被老鼠啃破肚皮后,他们还会在我们腹中放入灼热的木炭,烧焦内脏,他们管这叫红焖老鼠。」
我的手一下下、漫不经心地敲着祖朝肚子上扣着的碗,又缓缓道:「太可怕了对不对,也不是所有主家都会这么对待家中奴隶,当然也有爽快一点的,直接往我们头上盖一顶铁帽子,帽子上安装把手,左右转动,我们的头颅会被慢慢地压碎,刺穿脑袋。直至下颚破碎眼球蹦出而死,最后这顶铁帽子会被染红,所以他们管这叫红帽子。」
祖朝瞪大惊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身体颤抖。
我的手慢慢地抚上他的脸,满意地拍了拍:「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江南五大世族是我看着垮的,他们喜欢对我们用刑,所以我也发明了一种,想知道叫什么吗?」
祖朝不住地摇头,瞳孔骤然放大,我拔下头上的发簪,冰冰凉凉地对准他的脖子,悠闲道:「我家中父母早死,和妹妹相依为命,主家老爷见我姿色姣好,从小挑选为瘦马,我不想落了个人尽可夫的下场,也不愿妹妹遭人凌辱,因此我格外听话,讨了主家老爷的好,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他出尔反尔,最终还是把我妹妹拉了下来。
「我妹妹青柳,生性烂漫,声音像黄鹂鸟一样动听,逼她唱曲也就罢了,结果他们还挨个儿要听她在床上怎么叫的,逼得我妹妹吞了火碳,生生地变成了哑巴。
「知道他们怎么死的吗?我找人把他们给吊了起来,用小刀的刀刃切入脸颊下方,从头部到脚指头,以最快的速度一片片地剥皮,最后还要留他们苟延残喘,在地上爬,我管这叫剥青蛙。」
我的发簪轻轻地划过祖朝的脸颊,他打了个寒战,惊惧交加地看着我。
「圣人说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可是这天不是我们的啊,既是这样,还要这天做什么呢?豁出去的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青帮的手段,你是听闻了的吧?」
我玩弄着发簪,对他道:「从今往后,岭南这地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有意见吗?」
祖朝看着我,像看一个疯子,连连摇头。
我给了他最后一击:「朝廷的人若是知道我们在这儿,你猜西峡能不能置身事外?聪明一点,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否则无论是青帮还是朝廷,都不会放过你们。」
祖朝无疑是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
但这聪明人并没有对我们敬而远之,他胆子很大,比如挨了我一刀之后,还会很要面子地对西峡山的那帮土匪说:「雁山的那个娘们,长得是好看,可惜她不光脑子有病,身上还长了毒瘤,我可不敢碰她,怕死。」
那帮土匪恍然大悟:「难怪那么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二话不说就愿意嫁过来,大当家的,那我们可亏了,给了好多聘礼呢。」
祖朝憋了一憋,也觉得亏得慌,一鼓作气地站起来:「走,要回来。」
于是一伙土匪雄赳赳气昂昂地来要聘礼,结果见了我,祖朝率先泄了气,觍着脸道:「那个,阿鱼啊,我们送来的聘礼能不能……」
未等他说完,萧远山已经示意我们的人抬出了之前的聘礼。
祖朝还挺诧异,讪讪地对我道:「你这娘们,还挺通情达理。」
后来大家相安无事,祖朝贼心已死,色心却不死,时不时地还会来雁山走动,一来二去与萧远山等人混熟了,有一次喝多了酒,还强行拜了把子。
江湖中人,总是比较豪迈。
我对他们这些事从来不感兴趣,只是有时会告诉萧远山,西峡山的人和我们并非一路,少招惹为妙。
萧远山笑着看我,一向阴沉的神情会变得格外温和:「是,我也不喜欢那祖朝,每次来了混吃混喝不说,眼睛还总往你身上瞄,我怕自己忍不住会给他挖出来。」
最温和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我心头一动,抬头看他,对上的是他温柔含笑的眼眸,但我知道,我不能对他动心。
我和萧远山是一同长大的。
很早的时候,我们都是扬州城官绅老爷家的佃奴。
父辈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勉强地养活一家老小。
孩童时期,我们一同在田里抓过蛐蛐,水里摸过鱼,青柳会卷着裤腿奶声奶气地对我们喊——
「姐姐,远山哥哥,捉那条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