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叫一个人在犯罪。”邢云朵睨了她一眼。
陶桃不以为意,继续说:“随便你说吧,就是这个意思。公司觉得我这样的号,如果抱团一起了,就体现不出那种虽千万人而吾往矣气势了。所以基本上,我都是单独行动的。我们公司有好几个营销号,都算得上是粉红的那种。美食的,宠物的,明星八卦的,都有。公司其实找到我的时候,我还在经营那个高中生活那些事,公司本身是想把我往校园爱情这方面经营的。也没想到,后来会变成一个带了些社会性质的营销号,更没想到,到最后我还变成公司最赚钱的。”
“虽然和公司想的不一样,但流量为王的时代,大家就看结果。刚进公司那会我还需要打卡啊,做公司其他的事,就等于是一个全职员工。到后来我火了,就开始不用坐班,钱也不是按照工资来算了。到现在,基本上我也不需要进公司,只需要在家里坐坐,每天花个两三小时经营一下号就行。”
邢云朵皱着眉,问她:“那案件发生的时候呢,公司给你的账号提供过什么支持?钱又怎么算?”
陶桃回她:“公司给我交社保,会给我刷刷数据,买买粉丝,还会控评,当然我赚到的钱需要分给公司一些。”
邢云朵的眉头皱的很紧:“所以你的意思是,公司都知道这一切,他们还会从涉案欠款里分掉一些?”
“没有,敲诈勒索这事,我是自己一个人做的。钱,也都是我一个人的。这钱为什么要分给他们?我自己弄得事情。”陶桃立刻就把邢云朵的思路给否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否差点把邢云朵心脏病都给折腾出来。
“那你想表达的是?”邢云朵决定自己也不想了,把主动权给她。
陶桃神色得意:“这些日子我也多少懂一点了,什么叫主犯什么叫从犯。你出去后和公司联系一下,让他们替我分担些刑法。毕竟他们给我刷过数据,社保还在公司里缴着,公司员工出事了,老大也有事的嘛!你去找一下运营总监,名字电话我一会告诉你你记下,让他出点钱找个人,就说这事这人主要负责的,我就是一个打工的!你说这个计划怎么样?”
再一次,邢云朵后背发凉——这特么都十来年过去了,这人骨子里怎么依旧那么坏?
出看守所的时候唐浅已经在外面,买了瓶她最近的新欢元气森林的青瓜汽水给她。在那次谈话后,美人儿倒是有段时间不喝太甜的东西了。邢云朵将那瓶气泡水一口气大半瓶灌下去,才觉得心里那口气消下去大半。
她把刚才和陶桃说的话大概和唐浅重复了下,关键是最后面那些。说完了,才说了自己的感受:“我有的时候觉得人是可以改变的,有时候却又觉得人的本性就在那里摆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个样?以前欺负我那时候,老师看到了,她让男生给她顶着,明明她才是挑起来事的。好吧,现在十来年过去了,都涉罪了,她怎么想的还是十年前的这一出?别人有病吗?爱你爱的和你一起坐牢?再说就算有这种人,我也想抽这种情圣几个大嘴巴子。都2020年了,刑侦学都发展到什么水平了,这帮人还以为只凭几句话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唐浅安慰她:“你可以对她说滚,做不了解除委托吧,反正你家快拆迁了。”
邢云朵失笑:“拆迁梗能不能别再用了?其实我刚才真想这么说,不过我没有,职业道德不允许。我和她详细解释了一下,我说就两条路能帮你减少刑法。第一,涉案金额整整二百万多,你至今还未退赔一分钱,你该退退该赔赔,争取得到受害人谅解;第二,这个两百多万有可辩护空间,我仔细看了这三十多个受害人的资料,发现当中有一半是主动送的,陶桃并没有开口。我想试一下,把这两百万的金额打下去一些。至少那主动送的一百万不到一些,不能算在本罪的构成里。”
“那你那委托人怎么说?”
邢云朵昂头将剩下的半瓶汽水一口气喝完,恨恨的来了一句:“她都给我否了。”
“……”
“直接给我否了,对我说钱是我凭本事弄来的我为什么要还?怎么样,是不是想给她鼓鼓掌?是不是这些营销号时间做久了,真情实感的就相信了他们硬编出来的段子?”
唐浅决定再给她去买一瓶汽水。
邢云朵继续愤愤然:“她的脑回路是这样的——我已经坐牢了,反正三年是坐五年也是坐,那我为什么不多坐这两年保住这些钱?钱我是不退赔的,等我出来我能继续花。至于你律师与其苦苦从案件本身把五年减少成三年,为什么不听我的直接让公司给我找个替罪羊分担?公司肯定会帮我的,是你不想去,你不负责。怎么样,你乍听之下,是不是居然很有道理?”
“我要不再给你买瓶汽水?”唐浅已经不想发表自己的想法了。
“还是那句话,2020年了,你不退你不说承办就查不到你钱在哪里了吗?除非你都花了那我真没话说,但我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花了,”邢云朵按着眉心无奈的很,“反正最后我骂了她一顿。十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欠收拾。”
“……”
邢云朵的眼光慢慢冷了下来,一瓶汽水和一通吐槽让她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理智也回归到了冷静:“刑事辩护人有独立于犯罪嫌疑人提供辩护意见的权利,这个相对独立就是针对陶桃这样的家伙设定的。我真给她去通风报信或者销毁证据,那我也是脑子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