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抬手沾水,在桌面上写:京城。
木之易道:“原来林公子是京城人氏,我曾在周城碧落院见过你一面,不知你可还记得?”
景阳没打算装傻,又点了点头。
木之易没有提及那日被她叫人扔下楼的事情,只是问道:“那日林公子教了那些姑娘们一首曲子,恕在下冒昧,我实在很想知道此曲从何得来,此事于我十分重要,还望林公子告之。”
景阳抬起手指,连连划出:“路遇一人,偶然得之,不知姓名。”
“路人?”木之易失望之余又锲而不舍地追问:“多谢林公子相告。请问那位路人长得如何摸样?是男是女?”
“年轻女子。”
“何处遇到?”
“周城。”
木之易问到此处,握着茶杯的手指,不由紧了紧:“不知林公子是多久前见过她?”
“去年三月。”
去年三月,林家的惨案还没有发生,林家所有人自然都是好好的。
木之易闻言,一时黯然。
纵然低了眸子,也掩饰不住那隐隐伤感。
景阳心道:伤感么?或者真有几分伤感,然而伤感在他这里却是不值什么钱的。
至少,一点儿也不耽误他接二连三的攀高枝。
她想到此处,心中便有些冷意,面上却并无泄露,还抬手写道:“寻人?”
木之易点头,又摇头:“是想寻人来着……不过,只怕是寻不到了。”
景阳再写:“为何?”
木之易语声艰涩:“恐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景阳再写:“此人,何人?”
她倒要看看,他会在陌生人面前如何提起。
木之易语声缓慢:“她是我的一位朋友,后来因为家中生变,便流落在外,不知是生是死。林公子当日所教的曲子,这世间恐怕并无多少人知晓,但她和我却是知晓的。所以,当日我一听那首曲子,便忍不住上前询问。”
“我原以为……只可惜,你碰到她的时候,是她家出事之前。”
他说着拿出一个陶埙,放在手里轻轻摩挲,爱惜之意溢于言表:“这便是她送与我的。我曾用这陶埙和她一起唱奏此曲。”
景阳心中微震,他竟还留着这陶埙?
为什么?
在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后,为什么还要留着这样物事?
还是说,男人都有保留旧爱物件的恶趣味?
木之易自然不知景阳心中所想,他低头,轻轻就着陶埙,口中缓缓用气,乐声低缓飞出。
茶香清幽,埙声低婉。
茶庄的茶客们,都忍不住朝这边望来。
埙声渐趋缠绵婉转,悱恻难诉……听着这久违了的乐声,景阳心中冷意渐渐被恍惚所盖,思绪不能自禁,过往种种如同画卷一般从脑中展开。
柳树下,清风徐徐,她与木之易,一个眼眉含笑唱,一个盘坐地上奏。
一曲奏完,她拿出了一瓶女儿纯。听说这酒好喝不上头,所以她特地拿来与他一起喝。
他酒量并不好,才喝了半瓶,眼眸间便带着姑娘家一般的浅浅绯红,特别好看。
她喜欢看这样的他,不仅喜欢看,还喜欢闻,闻他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