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他就被族里的兄弟看不起,说他胳膊肘往外拐,跟个杂役合伙欺负自家兄弟,
当年韩匡还只是个杂役,现已经是一郡都尉,而王病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采,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是王病怎么也没料到的事,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说好;韩匡也不是个话多的人,更何况他以前还是王府的杂役,在王病面前自觉矮了一截,两人就干瞪眼。
许久,韩匡才小声问道:“公子这几年过得好吗?你的脸……怎么回事?”
韩匡知道去年洛阳一战王傅“卖主求荣”一事,那时候他还在建康驿站里当杂役,消息传到建康时他以为王病也死在那一战中,悲痛地就要断气,不久后朝廷征兵要收复汝南郡,韩匡决心一试,结果一战成名,跟着张闵一块走马上任,成了汝南郡北部都尉,掌管汝南郡三分之一兵马,替朝廷守住边防。
关于王傅的事,韩匡一个字都不想提。
王病只想赶紧回到岑立身边,道:“我挺好的,没事,摔着了。你呢?”
一个人藏着掖着不让人看到伤痕,如果借着好意挖开伤疤再抚平,对彼此都是很残忍的。
韩匡看出王病不想提过去的事,也就识趣地没再提,“承公子的恩惠,我现在挺好的,是公子您成全了今日的韩匡。这份大恩,韩匡一直记在心里。”
“只是举手之劳,韩都尉不比挂怀,而且你今日也救了我,也就不比念着往日的事了。”王病见他该不过来,称谓什么的也只是个代号,也就无所谓了。翻起麻布就要下榻,突然觉得韩匡也挺拮据的,看他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并不觉得额心酸,汝南郡本就不太平,他一个都尉若是全身金银高枕无忧那才是不正常。
却是打心里为他高兴,他该是个人人爱戴的好都尉。体验过普通百姓生活的人,做起官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官架子,更何况他是从比普通百姓还要低级的杂役做起,说起民间疾苦恐怕没人比他更懂多苦了。
王病整理好睡乱的衣裳,:“我想我该回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我这么失踪半天他该急坏了。”
韩匡是性情中人,帮王病找来鞋子想给他穿,王病哪里敢,连忙道不用。
“公子……既然要走,我也不留你,只是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言外之意就是要送王病回去了。
王病是要去祁府,他可不敢带个都尉回去,莫万空有多憎恨韩匡他是知道的。王病急着说不远不用麻烦,直说得嘴皮都麻了,韩匡才一脸不放心地送他到门口。
王病朝他一揖,哭笑不得道:“进去吧,离得不远,走一会就到了。我答应你有事一定来找你,进去吧。”
“公子…说好的有事一定要来找我,去吧。”
王病再三保证,韩匡这才恋恋不舍进屋。
刚走到街上,王病立刻就被几个胡人认出来,王病在祁府见过他们,自然二话不说跟着回去。
这一幕恰好被躲在墙角的人看了个清楚。
夜半三更,王病总算是看到岑立了,他站在回廊中间,上半身藏在阴影里,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像匹狼一样散发着危险的气场。
直到岑立出了口长气,王病才感觉无形的压迫力消失。岑立抿紧嘴唇,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可那眼神是温柔的。
岑立大概是不会亲口说出“你回来了就好”之类的话,但他能只用一个眼神就传达到王病心里去。
“吃饭。”岑立走过去,扯他袖子,有意无意碰了一下王病的手,微烫。
第44章拨云(2)
第二天一早,郎中提着药箱被叫到祁府做客。
王病麻木地含住伸过来勺子,麻木地吞下去,汤药的苦喝完后才来喉咙散开,王病习惯了似的眉头不皱一下。
一颗蜜饯被不可抗拒又温柔地塞到嘴里,苦味被中和了不少,王病笑着道了声谢谢。
小时候他身体不好,王傅说是从娘胎带出来的病,感染了个小风寒就能躺上个把月,常年要和汤药为伍,小时候不懂事,喝完苦死人的药就闹脾气,王傅就买蜜饯哄他,到他懂事了,药虽没断过,蜜饯却是再也没有了。他以为都喝惯那苦味了,原来不是,他只是太久没有尝过甜了。
岑立看他因为身体发热微红的脸,随着咀嚼的动作变得鼓鼓的,自己莫名其妙吞了口唾沫,窘迫地端着碗出去了。
门又被推开,王病看着去而复返的岑立,问道:“怎么了?”
岑立出了房门才觉得不对,他为什么要逃跑啊!他连王病的身体都摸了个遍,又不是没看过王病喝药的样子!这出息的!
然后太子殿下就后知后觉地越想越不对,把碗随便扔给仆人就折回来,一进来就关了门,闷头走向榻边,道:“睡你的。”
“哦…”王病满腹狐疑地躺下去,虽然才过早膳时间,但是昨夜睡得晚,他又得了热病,困得紧,不一会就没心没肺睡了。
岑立照顾他已经照顾出经验来了,看王病胸前的被子微微起伏着,便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但是跟昨夜比已经降了一点。
岑立像狼狗一样坐在榻边的地上,昨夜王病烧糊涂了,还说着梦话,岑立有些不放心。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岑立就算不想见人,也得让那人别再敲门快滚蛋,他黑着脸去开了门,来人是祁湘湄,问候了岑立一句,就想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