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乃是晓风弑父夺母的这个企图。
叶小楼至此也不明白,易晓风要夺的那个母,乃是庶母,也就是小楼自己。
她以为晓风就是标准版的俄狄浦斯情结,那么,晓风和母亲的感情应该很好,他和父亲站在了敌视立场上,他觉得父亲对母亲不好,对自己也不好,故此想依恋母亲,同时也想从父亲的魔爪之下解救母亲。
这对于二十一、二十二世纪的未来科学人类而言,只是个常识而已,人人都有那么一点此类暗暗的腹诽情节,但人类的理性足以克制自己只作相关意yin,并不会真的将弑父夺母潜意识付诸实践。
如果不做好铺垫,直端端将弑父夺母以及自我放逐一事说出口来的话,对于1920年代山寨匪首出身的没文化大姐而言,无异于石破天惊、惊世骇俗。
“吓得不轻,又或者气得发晕”之语绝非虚诓妄语。
“哦?”易太太露出迷惑的神情,看起来,她已经有些懵了,她完全料不到叶小楼想要说些什么,这就对了。
这样一来,叶小楼就可以轻易拿到控场主动权。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1919年德国有一位名叫弗洛伊德的心理学以及精神病大师,很出名的,大姐你可曾听晓风说起过?”
“嗯!”易太太点头,确认道:“我在书房看到过那样的几本书,也看到过那个德国大胡子弗氏某德先生的名字和照相。这和晓风的秘密很有关系吗?”
“是的!大有关系!”
小楼斟酌着,倘若就此跟易太太从零开始科普弗洛伊德的学术理念,不但耗时巨大,对方还不一定能懂。
倒不如采取比喻和童话的手法,大胆歪曲弗氏的科学本意,将他描述成一个德国算命先生,铁口短命的预言家和大巫师……这样的话,民国20年代的封建妇女一定就可以一听便懂。
于是,小楼便这么说道:“咱们易军长身边不是有个张道士吗?那个张道士可了不得了!我亲眼看过他运功帮花司令起出体内的子弹头。”
“除了内功疗伤,这些道家高手们,都是懂得预测祸福,并提前施法予以禳解的吧?”
“是啊!”易太太的表情严肃认真起来,她逐渐猜到了事情和灾难预测有关。
“晓风在书房里面阅读的那些德国大胡子书籍,那也就是德国那边的一位最牛道士,活神仙似的。当然,在德国人家不管那个叫道士,叫砖家,叫大师。”
“嗯!”易太太点头表示明白,除了点头和附和确认之外,她尽量不再多嘴。
事关爱子的生死祸福,做母亲的不敢大意,她尽可能最大化的配合好叶小楼所做的这番关键陈述。
“就像我们青城派的道家经常能够看得出来,煞星入命,六甲空亡,太岁值日什么什么的那些东西一样……德国这个大胡子大师也能看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
“譬如我们中国的文昌星入命,少爷的学问就能大获进步,直至于高中状元。倘若是荧惑星入命,则会引发桃花乱舞、兵灾大变、祸起萧墙等等惑乱,「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这八个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易太太这时候明显着急起来,她忍不住插嘴道:“青天白日的,红口白牙的,叶小姐你仔细点,别乱说话,我们家没灾没变,你可不敢乌鸦嘴!”
她一直将小楼称为妹妹,这时候忽然叫她叶小姐,显然是要动怒了。
小楼赶忙笑着道:“乌鸦嘴什么的当然没有啦!我那只不过是打个譬喻,大姐你能够猜到吗?当晓风还在国外留学时,德国那位大胡子大师给他预言了什么事情?”
“你说吧!我听着呢!”易太太抑制住内心不快,镇定吩咐道:“你只管平平实实的说来,不用渲染,不要危言耸听夸大其辞,不要乌鸦嘴触霉头!”
“呵呵!不会的!”
小楼笑道:“事情还没那么糟!我只是想说——东方道士相信文昌星和荧惑星可以入命,将分别给人间带来才华或者灾祸,德国那位大师所相信的却稍有不同——他相信古代欧洲帝王的英魂不灭,要在人世间传播那些王者留下的强大思想。”
“很显然,晓风这孩纸天赋不俗,他被古代欧洲君王的英魂给瞧上了!”小楼觉得适度掺活一些马屁和谄媚在内,一定也是有益的事情,她便将少帅夸张为龙子凤孙的那种贵气血统。
“按照德国大胡子大师的说法,晓风大概是在欧洲留学时,遇到了一个俄狄浦斯王留下的英魂,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俄狄浦斯王?”易太太沉吟道。
——看上去易晓风真的跟母亲提过,又或者这位妈妈私下在书房中翻阅过她所看不懂的那些学术巨著,她虽然看不懂科学,却能看懂插画,并依稀记得一个陌生王者的名号。
“是的!就是那个俄狄浦斯王!”小楼用力点头,肯定的道,并且认真强调说:“我必须向大姐申明:这个俄狄浦斯王不是个太好的东西,但是大姐也不用太过着急,这个西方星君,并没有荧惑星君那么邪恶,当然也没有文昌星君那么好。”
“晓风无疑是遇到了西洋灾星的困扰,但是这个灾的性质,并不算十分可怕,还请大姐不要过于担心捉急。”
至此,叶小楼相信,这一套完全可以将易太太忽悠过去,易晓风失踪的这个大难关,对于小楼是个随时可能挂掉的考验和关卡,能不能安然无恙闯过这一关,全看易太太迷信命运之说已经西方式诅咒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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