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下,慢吞吞的收回手,又听见陈亦周说:“以前回外婆家的时候玩过几次。”陈亦周的外婆家在香港,外婆本人是内地的,早几年结婚跟着丈夫搬过去,然而陈亦周的妈妈在十几岁的又搬到内地来读书。因此过年回家的时候他们还是回香港去,新年里玩的还是和内地差不多的东西。陈亦周几个堂弟都玩的没他好,新年一场能赚到不少零花钱。可回家前他会请堂弟们吃饭买礼物,又还给大家不少。沈兆景哦了一声。两个人的对话中间间隔了几秒,好像没人发现似的。她默默收回手,另一只手用麻将牌垒城堡,刚跟她搭话的陈亦周也跟着一起,两人在工作人员讲解的时候已经搭好了四室两厅。钟星一个瞌睡打过头,一头撞倒了沈兆景的二层洋楼,她迷茫的问:“拍完了吗?”工作人员早就退到镜头外,镜头连拍声在现场会有回音,吵得不行。旁边还围着一群人打光,这样也不能了,沈兆景一手撑着头,继续堆着手里的二层小洋楼,说:“还早呢。”她装模作样的打出去一张牌,按记忆里的说:“胡了。”旁边陈亦周笑了下,手里递牌给她,周思成喊道:“什么胡了,你在瞎打。”钟星打哈欠说:“瞎打怎么了,你会玩吗?”周思成要反驳,旁边陈亦周随手丢牌到中间,这响声忽然止住了他,他也跟着一起模仿印象中的大人,像模像样的往麻将桌中间丢牌。身后的连拍声不停,在这个小小的麻将桌里,他们没按规则打牌,四个人面对面坐着,身前身后是暗淡的天和冷风枯树,桌上是她的二层小洋楼,是她的一排小鸟,是他随意丢出去的红中,也是他握在手心摩挲着的白板。张老师的取景框里一直都是这四个人。拍摄的主题是十八岁,十八岁的年纪到底是最好的,就算玩着大人世界里烂俗游戏,少年人也不会当回事,只有他们的游戏规则。-拍摄过后便是采访,四个人分别被拽去不同位置采访,来之前的时候,胖总提前跟杂志社打过招呼,除了一些下三滥的问题,其余的都可以采访。尤其是沈兆景,胖总暗示过杂志社,可以从问题里深挖沈兆景。她身为演员不怎么爱上综艺,因此面对观众解刨自我内心的机会并不多,保持神秘感这是沈兆景面对观众的一点小爱好,可现在流量当头,太神秘对于粉丝来说又不是特别好的事情。采访的时间就是粉丝们最关注的时刻,能以一种官方的方式去了解自己的偶像,这能短浅的解了粉丝们对于偶像的窥探癖。还有个原因是,观众们对于沈兆景的乖妹妹滤镜太强。沈兆景私下里完全不是大家想象中的乖巧懂事的人设,那是电视剧里的百景。相比于被家人们掌控的百景,沈兆景要活的更独一点,那些让粉丝们看到的全是她愿意分享给大家的,私下里她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和想过的生活,野心和欲望一齐浇筑的玫瑰,这才是真正的沈兆景。成年对于沈兆景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她将拥有更多对事情说不的权利,从被安排走向安排的位置。胖总也知道她怎么想的,他也没有要一直掌控沈兆景的意思,因此提前安排,万一到时候沈兆景突然做出什么决定,会让大众产生一点被欺骗的错觉。来采访沈兆景的是杂志社里出了名难搞的魔头,最近有人做了她的采访合集,大众对一个个被逼迫到表情管理都忘记做的明星发出嘲讽和玩笑,他们说魔头老师是解开明星伪装的照妖镜。沈兆景被带到大棚楼上,这里被粉刷的一片雪白,包括那些道具,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立体的建筑变得像一张平面图。照妖镜老师笑眯眯的在窗口前等着她,旁边是跟拍的摄影师,她主动打了个声招呼:“您好。”照妖镜老师比沈兆景想象中的要温柔多了。结果张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她:“哎,你们演员演戏时间长了会不会分不清现实和拍戏啊?”“啊?”沈兆景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扭头对上照妖镜老师的眼睛,照妖镜老师带着一双平光眼镜,眼睛很亮,像是大棚顶上挂着的那两盏灯,光柱一照过来,像是要把人漆黑的心烧穿一个洞。照妖镜老师语气很慢的说:“刚刚我观察你半天了,你在楼底下拍照片的时候是在演自己吗?还是我们熟悉的那个百景。”沈兆景呆了大概好几秒。对上照妖镜老师的眼睛,她迎上去,说:“没演,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