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混战中,无论是对凡人,还是对于修士,或许都是输家。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大能在盛怒之下联合其他几位大能于王朝各地布下大阵,只待阵法启动,届时所有的百姓皆会死在这个大阵之下,以他们的性命平息这个阵法,而在那之后,活下来的百姓想必也不敢再对修士有所置喙,如今所担忧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江斐道:&ldo;不过这样的事也不是所有修士都能答应的,其中就有些修士对此事坚决反对,师傅飞升后不久,掌门师伯也跨出了那一步,由我哥接任掌门之职,他就是不肯答应的人之一。&rdo;
&ldo;还有。&rdo;他不情不愿地瞥了陆见深旁边这人一眼,&ldo;他一向跟我哥不对付,就这么一回,也不晓得到底是出错了什么药,跟我哥站到一头去了,平时就没看出他那么爱好和平过。&rdo;
沈遇淡然一笑,他从容地解释道:&ldo;我只是觉得,如果是深深在的话,她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rdo;
江斐:……妈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丫就是在故意讨我师姐的欢心!
你们这些做龙的心真是太脏了。
&ldo;我哥说,凡人有错,惩治那些有错的凡人就好,还有很多凡人是真心与修士亲近,他们从未做过错事,不该让他们背上这样的责任,与其他人一起赔上性命。不仅苍穹一脉,其他宗门也有不少人是这么觉得的,只是那可是大能们耗尽心血布下的阵法,想要破解,哪有那么容易。我翻遍了古籍,也没找出半分头绪,跑去问我大哥,他也一概不理,到后来估摸着是怕我烦他,索性直接远远地避开我,明明在一个地方呆着,却连面都见不到了。&rdo;
&ldo;直到那一天,他难得主动来找我,我还道他转了性呢,谁知他倒好,趁我不备出手封了我周身各处的大穴,把我囫囵丢进了惩戒犯错弟子的洞穴之中,等我好不容易冲破身上的穴道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rdo;
&ldo;几位大能布下的阵法,哪里是这么好破解的,饶是我哥和其他那些不愿下此狠手的修士拼上一身修为与性命,也不一定就能阻止得了了。&rdo;江斐苦笑道,&ldo;师姐,你说说我哥这人,就跟个木头似的转不过弯来,性子比驴还倔,刚正板直了一辈子,临了临了,还是舍不得我这个弟弟,不愿意我跟着他掺和,徇私了一回,用这种法子,也要留得我一条命来。&rdo;
他咬着牙,恨恨地骂道:&ldo;谁他妈稀罕!&rdo;
陆见深的指甲钉进皮肉里,抠出斑斑血丝,她从未想过,她一直想知道的旧事,居然会是这样的。
怪不得现在的苍穹会破败成这样,连本记录当年旧事的书籍都找不出来,也对,写书的人都没了,又何来记录。
沈遇皱着眉头把陆见深的手拉过来,他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指,看着她血淋淋的掌心叹了口气,认命地为她修复伤口。
他就说,这些个旧事,他最好陆见深穷此一生都不要知道才好。
陆见深嗓音嘶哑:&ldo;那……还有人剩下吗?&rdo;
江斐摇了摇头:&ldo;我们苍穹是满山头的傻子。当年活下来的人损了根本,修为不往下掉就算好的了,熬了百来年,一个接一个地没了。你当年认得的人里,剩下的,就只有我和沈遇了。&rdo;
不只苍穹,其他宗门的境况也没好出多少。
天道有衡,衰败的各家宗门收敛声息,隐于世中,昔年盛世,再难有重现的一天。
陆见深的下唇被她咬出鲜明的牙印,她问江斐:&ldo;那……你的伤,也是在那场灾劫里落下的吗?&rdo;
江斐道:&ldo;对。&rdo;他说完这话就牢牢地闭上了嘴,显然没有要再往下说的意思。
陆见深睫毛轻颤,这些事情她纵然没有亲身经历,听江斐这一桩桩一件件地说出来,也觉得心如刀绞,她没法想象,以江婓那个浑不吝的性子,是怎么在那些年月里被磋磨掉本身的棱角,长成这副她都会觉得陌生的样子。
&ldo;师姐,其实你当初挨师傅那顿雷劫还是挺值的。&rdo;江斐眨了眨眼睛,用一种玩笑的口吻与她道,&ldo;你是不知道,我可羡慕你了,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用管不用烦,多好多自在啊。&rdo;
江斐话音刚落,陆见深突然朝他抬手,他周身的红绳立时散乱下来,乖顺地缠回了陆见深的手腕上,江斐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筋骨,陆见深就已经冲过来抱住了他:&ldo;……一点都不好。&rdo;
他这才发现,他曾经以为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泰然处之的剑峰大师姐,此刻搂着他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ldo;一点都不好。&rdo;
陆见深郑重其事地告诉她的师弟,&ldo;如果可以,我更想和你们一起承担,哪怕……&rdo;哪怕,是要一起死在那里。
&ldo;别别别,这种不吉利的话就不要乱说了,师姐你可讲究点吧。&rdo;江斐嘴上这么说着,手却轻柔地搭在陆见深背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他无视了沈遇瞪着他的眼神,调笑着与陆见深道:&ldo;师姐你活着挺好的,你不知道,单你活着这件事,就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呢。&rdo;
陆见深一僵,&ldo;什么意思?&rdo;
这小兔崽子背地里究竟搞了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