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志阳却以细微的观察力,发现胡灿武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闪缩,心想如果胡灿武确知不会受到牵连的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色?这分明是作贼心虚。
想到这里,张志阳并没有打算放弃,他突然问胡灿武:“你们工厂的仓库在哪里?能让咱们看看这存货吗?最好是能让我带一瓶你们的正品回去检测检测,看出来的结果是怎样的,如果发现确实是有山寨工厂冒你们的牌子,我会帮你们举报这些山寨厂,让执法机关对他们严厉打击,这样子,对你们不是很有好处吗?”
听到张志阳说想看看仓库,胡灿武立刻紧张起来,他摆着手说:“不行!这仓库可是我们企业的重要场地,不能随便让外人看的。就算是执法人员,也得出示相关的批示证件,才可以进行检查。”
张志阳听到胡灿武这样决绝的回答,不禁暗咬了一下牙,他回过头来,望向穿着执法制服的胡灿辉,用眼神对胡灿辉暗示一下,仿佛在问,现在你弟弟说仓库是不能让外人随便看的,那么你作为执法人员,就该在这个时候出马了。
胡灿辉看得懂张志阳的意思,他立刻毫不留情地对胡灿武说:“他们俩是陆窖镇那边的政府官员,代表着事件的受害者来到这里,协助我们进行调查。所以也有必要进去看一下,你作为企业负责人,应该配合我们,让我们检查清楚,明白吗?”
胡灿武一面无奈,为难地对胡灿辉说:“哥,你用得着这么严格吗?上两个星期,你们才对我们工厂进行一次大检查,现在又来了?能行吗?”
“现在出事了!当然要检,你如果不配合,那以后连生产许可证都不会发给你!你好自为知,想个清楚吧!”胡灿辉显然对自己这个弟弟毫不偏袒,以一个执法者应有的姿态,严格要求一定要进行检查。
胡灿武的脖子上满是汗,他知道眼前这个情形是难以避免要接受检查了,脑袋里的细胞立刻急速运转着,不到一会的时间,他对胡灿辉以及张志阳说:“可以是可以,但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仓库的钥匙不知是让哪个主管拿去了,我得找一找。这仓库的锁啊,可不是一般的锁,很大很重的那种,所以想把它破开也不容易啊,要不这样,你们进咱们办公楼里面坐一下,我这就去把钥匙找来,然后打开仓库让你们检查。”
说完后,他就摆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想把张志阳,陈文昌以及胡灿辉等一行人全部请进办公大楼里。
然而,张志阳却不为所动,他看得出胡灿武说话时心神不定,估计是想耍花招,于是对胡灿武说:“你要去找钥匙,是吗?可以,你先把我们带到你仓库门前,让我们守在那里,防止发生偷龙转风的情况。”
胡灿武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他说:“可以啊,如果你们不怕天气热,那可以在那门前守着,我还可以叫人搬两个椅子,让你们坐在那里,呵呵。”
最后,张志阳和陈文昌以及胡灿辉都到了这工厂的仓库门口,而胡灿辉带来的几个下属,就进入办公大楼里休息。
就在三个人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待着,突然有一点细碎的声音从仓库后面发出来,这仓库本来就很大,足有四五千平方米,而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张志阳一下就听出,他立刻往仓库里面张望,然而由于这仓库的窗户都是磨砂玻璃,难以从外面看得到里面正发生什么。
可张志阳立刻就作出推测,他对胡灿辉说:“胡科长,这个仓库很明显在另外一边还有个门,有人在仓库的另一边正偷偷的运货物出去,如果是他们把那些有问题的农药都运走,那咱们一会儿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现在得立刻让人去跟进仓库后门的情况,不能让他们耍花招逃避检查!”
胡灿辉心里清楚,张志阳说的情况绝对有可能发生,然而面对这个若大的仓库,他们几乎在外面都望不到头,想弄清楚这仓库的后门开在那里,以及派工作人员去堵截,那简直是困难重重。
胡灿辉把心一横,决定立刻打电话给他的弟弟胡灿武,向胡灿武问个清楚。
“哥,我很快就会找到钥匙了,你跟其他几个领导稍为再等等,很快的。”胡灿武还在极尽敷衍之能事,想就这样应付着,拖延时间。十多分钟前,他已经安排自己工厂的工人偷偷在仓库的后门潜进去,把那些害怕被查处的农药分批运到另的地方。
胡灿辉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说:“你是不是干了坏事?因为怕我们查处,所以就在这个时候耍花招?我告诉你,你逃不过我的眼睛。如果你确实做坏事了,就得坦白承认,不然的话,后果只会更严重!你说,你是不是叫工人在仓库的后门运东西出去?是想逃避我们的检查,是不是?”
胡灿武立刻显出一副无辜受冤的模样,说:“没有啊,我怎么会这样做?那只是正常的出货,我们工厂不可能因为要接受检查,就不能维持正常的经营活动啊,你说是不是?再说,如果你们影响到咱们企业的经营活动,那才是你们的失职,对不对?”
胡灿辉听到这些话后,感到很无奈,只好说:“那你快点!我们都在等着,你究竟是不是想拖延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胡灿武却突然说:“我找到那钥匙了,你们都在那仓库门前稍为再等一下,我随后就派人送下来。”
不一会,真的有个女文员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向胡灿辉递交了一个钥匙,并说可以陪同他们一起检查仓库。而本来在办公大楼里休息的几个科员,也已经来到仓库前面,听候胡灿辉的发号施令。
等到胡灿辉把铁锁弄开后,张志阳第一个冲了进去,他对仓库内的各种农药成品都逐一察看,然而这仓库内的存货数量及品种之多,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只能分派任务,各人都查验一批。
最后,张志阳以及所有人都失望了,因为经过一番检查,确实没有哪一批成品农药,跟他们带到的那瓶农药有相同标签以及名称。
然而,这仓库正如张志阳所猜测的,确实有后门,并且后门前面的地上有着新近踩踏过的痕迹,这与他的估计,刚才有人进行紧急搬运,是完全吻合。
作为老板的胡灿武一直忐忑着,他得知检查已经差不多完成后,才出现在仓库门口。
看着里面的人一个个愁眉苦脸,胡灿武得意地笑起来,对着所有人说:“怎么样?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你们找没找到想要的东西?我刚才都已经明确表示了,最好不要浪费这样的体力,看你们都满头大汗的,就知道呆在这仓库里找上半个小时,会有多累了,这样,我请大家喝汽水,算是慰劳你们了。”
张志阳面对他这样的冷嘲热讽,虽然心里愤怒,但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轻轻一笑,对胡灿武说:“不必了,胡老板,汽水我们可以自己买来喝。而且虽然做这种事情确实很辛苦,但我们仍然觉得是值得的。现在没发现你的仓库里存有那种问题农药,并不代表你们生产的产品没有问题,我还会找相关部门,希望你到时不要紧张就行。”
胡灿武一听,笑容收敛起来,对张志阳说:“我不怕!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有问题的农药,是有山寨厂冒我们的商标生产出来的。你就是不信?如果你还要找相关部门,那我想问一下你,你可以找什么局?什么科?跟你说啊,我这个企业一直都是正规经营,各个部门都给我下发了经营许可证,你找他们来查我,他们会鸟你吗?哈哈,另忘了,你只是一个小镇长啊,这里是陆川县!”
面对着胡灿武如此的傲慢态度以及咄咄逼人,站在张志阳旁边的陈文昌都按捺不住怒火,想上前跟他怒怼一番,然而张志阳却暗暗伸手拦住陈文昌,并以眼神暗示:“不要跟他吵,咱们有的是办法。”
最终,张志阳和陈文昌没再说任何话,也没有跟胡灿武握手。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他们并没有立刻回陆窖镇,总觉得这胡灿武隐瞒着什么,决定想办法对这个工厂再进行调查。张志阳想到了县公安局局长彭汉民,他觉得这个事件非常恶劣,如果企业非法生产有问题的农药,甚至发生危及农民生命的恶性事件,那么这企业已经涉嫌经济犯罪,必须要由公安局的经济侦查科进行查办。而彭汉民作为公安局局长,当然有权指示督办。
然而,当张志阳和陈文昌来到彭汉民的办公室,受到彭汉民的热情接待后,彭汉民却对这个事件当中存在的证据不足问题发表异议,他无奈地对张志阳说:“小张啊,从目前出现的表面证据来看,还不足以认定该企业涉嫌生产劣质农药,如果我们贸然前去对他们查处,那就反倒会影响到企业的正常经营活动,我们是要负责任的!”
张志阳也深知证据的重要性,他对彭汉民说:“彭局长,虽然现在确实证据方面不充分,但我仍然觉得有查的必要,不然的话,假如他们有问题农药再流入市场,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