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这句话之后,就看出这个女人是谁了。
如果你发现一个每天都像奴隶般服侍你的&ot;孩子&ot;竟是个这样的女人,而你又还像以前那么样赤裸裸地站在她面前时,你心里是什么感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独孤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只冷冷他说了句:&ot;你来迟了。&ot;&ot;是的。&ot;小燕的声音同样冷淡:&ot;今天我是来迟了。&ot;独孤痴没有再说话。
每天他都用一种同样的姿势站在那里让&ot;她&ot;擦洗,今天他的姿势也没有变。
小燕也和以前一样,提起了一桶水,慢慢地走过去,眼睛也还是和以前一样直视着他。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他们之间多出了一个人。
冰冷的手伸进冰冷的水桶,捞出了一块冷冷冰冰的布中。
就在这时候,小方已经来了。
她的手刚从水桶里拿出来,就被紧紧握住。
小方的手快如毒蛇飞噬,眼神却是迟钝的,因愤怒而迟钝。
他问小燕:&ot;你赶回来就是为了做这种事?&ot;
&ot;是。&ot;小燕说:&ot;我天天都在替他做这种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时候一天做两次。&ot;&ot;你为什么要替他做这种事?&ot;
&ot;因为他要我替他做。&ot;小燕说,&ot;因为他故意要折磨我、侮辱我她没有说下去,她的声音已嘶哑,已渐渐无法控制自己。
独孤痴看着他们,脸上忽然出现了几条怪异扭曲的皱纹。
他已看出了他们的关系。
他的脸忽然变得像是个破裂的白色面具。
——这是不是因为他自觉受了欺骗,所以将自己本该得到的让给了别人。
小方慢慢地转过头,盯着他。
他们之间本来完全没有恩怨仇恨,可是现在小方的眼中已有怒火在燃烧。
&ot;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我们两人之间必将有一个人要死在对方剑下。&ot;小方说。
独孤痴居然同意:&ot;我也想到迟早总会有这一天的。&ot;&ot;你有没有想到过是什么时候?&ot;
&ot;现在。&ot;独孤痴道,&ot;当然就是现在。&ot;
他淡淡地接着道,&ot;现在你的掌中有剑,我也有。&ot;就因为他掌中有剑,所以他的身子虽然完全赤裸,可是他的神态看来却像是个号角齐鸣时已披挂俱全准备上阵的将军。
小方的瞳孔已经开始收缩。
独孤疾忽然又问:&ot;你有没有想到过死的是谁?&ot;他不让小方开口,他自己回答了这问题:&ot;死的是你!一定是你。&ot;白色面具上的裂痕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的脸上又变得完全没有表情。
&ot;可是你不能死。&ot;独孤痴接着道,&ot;你还要去找&ot;阳光&ot;,去找卜鹰,去找吕三,你的恩怨纠缠都没有了断,你怎么死!&ot;他的声音冰冷:&ot;所以我断定你,今天一定不会出手,也不敢出手的。&ot;阳光已穿破云层,小方的脸在阳光下看来,仿佛也变成了个白色的面具。
现在已经到了他们必须决一生死胜负的时候,临阵脱逃这种事,是男子汉死也不肯做的。
但是他却听见自己在说:&ot;是的,我不能死。&ot;他的声音连他自己听来都仿佛很遥远:&ot;如果我没有把握杀死你,我就不能出手。&ot;&ot;你有没有把握杀死我?&ot;独孤痴问。
&ot;没有。&ot;小方道,&ot;所以我今天的确不能出手。&ot;说出了这句话,连小方自己都吃了一惊。
在一年以前,这句活他是死也不肯说出来的,可是现在他已经变了。
连他自己都发觉自己变了。
小燕吃惊地看着他,脸色也变得苍白而愤怒。
&ot;你是不能出手,还是不敢?&ot;
&ot;我不能,也不敢。&ot;
小燕忽然冲过去,把手里提着的一桶水从他的头上淋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