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就印证了那句广告语---一切皆有可能。
“咱们聊什么?”喝着茶,抽着烟,齐天翔看着彭群,饶有兴致地问:“是聊你的工作?还是聊我的工作?”
“什么工作工作的,今晚我们不聊工作,只是瞎扯,胡聊天。”彭群摆摆手,像是摆脱什么烦心事似得,随即凑上来神秘地问:“聊点有意思的,你对女人怎么看?”
“这问题咱们聊过啊!”齐天翔望着彭群笑着说,似乎又回到几年前的党校宿舍,以及昔日的那场讨论。
“对于女人,对于这些事,我不是唱高调,也不是自命清高,我有我的道德准则,有我的生活标准和底线。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也不是没有这样的诱惑。在学校教书,不少女生抱着这样那样的目的来接近我,现在的孩子们也真是开放,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做到。但一概被我拒绝了。我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件事,也管不了别人怎么做,但我不做,独善其身我还是能够做到的,我不是柳下惠,我没有坐怀不乱的定力,那我远离总可以吧,我不给你坐怀的机会总可以吧!其实,说白了,没办法的应酬、逢场作戏的说辞,都是虚的,老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没有这个心思,别人就是想拉你上床也难。”
“话是这么说,也就是你说的意思,信仰没了,信念淡了,有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金钱交易,就是权钱、钱色交易,就是游戏人生的心态,不出事才怪。但这对于你这样的环境可以,你只要清高不入俗流也就是了,可你知道官场交往三铁律吗?”看齐天翔疑惑的眼神,彭群淡淡地说:“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这才是获得信任和重视的根基,说来恶心、庸俗,但都是外表华丽包装下的躯壳,思想、意识、想法都深深地包装和掩盖起来,谁可以信任,谁可以成为亲信和得力下属,没有一个标准和衡量行吗?”
“我承认你说的很实在,很现实,但对于庸俗的价值观看来,天下的男女不是嫖客,就是妓女,没有权和钱搞不定的事,其实这都是自我膨胀的欲望在作祟。他们信奉的就是实用主义哲学那一套,什么‘之所以还有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他们真以为做官就是做生意,什么为人民服务,什么为共产主义理想献身,统统都是玩笑,只有金钱是真的。”齐天翔提高了声调,“没有了情操,没有了高尚,也就不信这个世界还有高尚,还有比金钱更宝贵的精神,人还是要有些精神的。”
想到了这一段,齐天翔调侃地说:“彭大书记是不是又有了新的注解。”
“是啊,感受又有不同了。”彭群也笑了,似乎对过去的看法真是有了更新,“现在更深切的感受是生理需要,说了你不准笑啊,这有几天没有那事也是憋的难受。”
“这说明你老兄还宝刀未老。”齐天翔呵呵笑着说,心里是恨恨地诅咒:活该,谁让你把老婆送出国的,以为裸官是那么好做的,嘴上说出的话却是戏谑地调侃,“你自然有办法解决这些事情。”
“当然有办法。”彭群自豪地挺挺胸脯,似乎是表明自己的能力,“不瞒老弟你说,我有自己可意的女人,以前在德清就有,老婆总不在身边,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吧,但在平原不像德清,还可能动那么一点感情,现在只是解决一下生理需求罢了。”
齐天翔没有说话,反而很佩服彭群的坦诚。这几天,不是在一个场合,不是一次听人说到彭群的私生活,环绕在他身边的既有高山德隆公司的女秘书,也有宾馆的女服务员,而且都无一例外地说到绝情这个词。比如说以前有一个女服务员,在跟他有过几次关系后,提出想到机关谋一个正式工作,结果不但被他严词拒绝,而且很快就回到了所在乡镇,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连进城打工的机会也给剥夺了。高山公司的女秘书,更是看上哪个要哪个,而且往往是几次之后就没有了新鲜感,就得换人。另外也还有人说,他的性欲出奇地旺盛,不管是中午午休,还是夜晚睡前,只要想起那件事,打个电话就得给他办,或者是高山,或者是宾馆服务台,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跟他发生过关系,更不知道他到底中意什么样的。
“现在真是觉得力不从心了,看到长相姣好、唇红齿白、浑身散发着热辣气息的女孩,就真是感觉自己老了,生不逢时了。”彭群摇摇头,不无遗憾地说。
“看来不仅仅的力不从心,而是心有不甘吧?”齐天翔接过彭群递过来的烟,点上抽了一口,脑子里立刻闪过“放纵”这个词,并伴着深深的厌恶。一旦放纵了自己的情欲,还有什么是可以坚守和坚持的呢?于是漫不经心地说:“还是悠着点吧,尽管没人管,但切记人在做,天在看。”
“奥,你老伙计是听到什么了?”彭群警觉地望着齐天翔,似乎要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什么。
“倒也没有听到什么。”齐天翔回避着彭群的眼神,一语双关的话中既有组织部门没人监督,也有老婆远在美国管不着的双重含义,自然想引起彭群的警觉,尽管不能解决什么,可起码能让他收敛一点。
但望着眼前这个满脸笑容,还算亲切的面容,不由使齐天翔想起了与刘唐子关于裸官的讨论,“裸官原本就是一种不正常的官场现象,一个连自己的祖国都没有信心,对自己所在的城市都没有感情的官员,能为党的事业奋斗、牺牲,能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往小里说,是对信仰的抛弃和迷失,往大里说,是随时准备外逃,逃避组织和法律的惩罚,但不管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裸官现象就不允许存在,党的纪律、组织的监督,应该让这种现象彻底消除,不能让这种脚踏两只船的变节分子危害党的事业,更不能让他们的行为给党的形象抹黑。道路自信、制度自信始终应该成为党员领导干部心中永远不灭的理想和信念。”这是齐天翔在回答刘唐子对于裸官现象的回答,态度很坚决,很明确。现在想来仍然觉得热血沸腾,几次想说出来告诉彭群,但还是失望地打消了念头,在齐天翔的心里,觉得彭群已经走的太远了,就像溺水很久的人,扔一个救生圈就可以拉回来,但已经不是鲜活的生命,而是尸体了。他就像一个已经从内里开始坏了的苹果,外表如何的光鲜也掩饰不了内里的腐败,可还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哪怕只是提醒。因此,装着漫不经心地说:“还真是听到了一些事情,咱们平原近来民间融资势头很猛啊,县委得提前进行防范和应对啊!”
“是不是又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嚼舌根子?”彭群不以为意地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政府就要管住自己这双手,不能什么都管,都插手,市场的事情让市场解决,任何矛盾都由市场自由净化,我们不应该过分敏感,更不必杞人忧天。”
“你是这么看吗?”齐天翔知道彭群会怎么说,但他的话还是让他吃惊,不由有些激动,“这可不仅仅是市场行为这么简单啊!如果是正常的融资行为,是企业缓解短期资金压力进行的正常经营行为,我们不但应该支持,必要时还应该帮一把,毕竟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与政府有利,最直接的收益不是还体现在税收上吗?但如果不是为了短期资金周转,或者不仅仅是周转,就应该引起警惕了。”齐天翔摆手制止了彭群的插话,“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利息,现在做什么行业能有这么高的回报?况且那么多的干部,那么多的群众参与,有的还是养老钱,或者是孩子教育、医疗的费用,一旦出事那就是天大的事,不可想象啊!”
“敢借他就一定有能力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彭群似乎也有触动,可还是不以为然地说:“你刚才忧心忡忡地担忧什么行业这么高的回报,房地产行业啊不但可以达到百分之三十以上,五十、六十都是有可能的。”说着站了起来,一个手习惯性地掐着腰,在房间里踱着步,“说到民间融资高息的危害,我不是没有担心过,但担心又能怎么样?一边是可能出现的危机,一边是缺钱的房地产项目和眼巴巴等待回迁的几百户拆迁户,都是民生,都关乎民生,你让我顾及那一头?我是真怕房地产烂尾啊,已经出现了一次烂尾,再来一次拆迁户还不把我老彭给吃喽!”
“可也不能听之任之吧!”齐天翔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忧虑地说:“几百户,几千人,都是你老彭的人民群众啊?”
一句话噎得彭群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讪讪笑着说:“到那山唱那歌吧,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房地产这块才是我老彭真正忧心的地方。”
齐天翔沉默了,内心的矛盾犹如彭群话语的矛盾,不能说彭群没有能力,也不能说他没有想法,多年的基层工作经验,使他对大局的把握有着自己独到的认识和能力,尽管没有很坚实的理论支撑,但却有着很深的实践经验和应对能力,但这样的经验如果不是用来干正事,或者不是全身心干正事,也还是很危险的,甚至危害更大。
谈话陷入了僵局,老彭走到齐天翔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老弟忧心的就是这个,我也就放心了。”
“看戏掉眼泪,替古人担忧,我也只有这个能力了,毕竟你才是平原的决策者嘛!”齐天翔打着哈哈掩饰着,他知道彭群想说什么,也知道彭群想知道什么,但此刻他却觉得无话可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话虽然不假,但有些眼见也未必为实啊。”彭群阴阳怪气地说:“小心简径狂花迷人眼啊!”
“你说的很是,迷人眼的狂花着实让人迷乱,因此看清路径还得细细分辨的。”齐天翔也环顾左右而言它地说:“因此眼见不实的时候,耳听也就不一定为虚了。”
“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代人受过也是无奈的坚持吧!”彭群叹了口气,淡淡地笑着说:“走了,用不用晚上我给你安排安排?”
“不用。”齐天翔抬起手在彭群肩上打了一下,“不劳书记作此下作之事了。”
齐天翔忍着心中浮起的厌恶,看着彭群晃着离开了房间,脑海里却在想着彭群代人受过的话,难道他在代人受过吗?会是谁呢?
齐天翔心里有些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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