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转校生,长得特别好看。连许久没怎么说话的张倩都开始和我讨论起这件事情了,一班的女生说,她们班也转来了新同学,家里很有钱,很帅。今天下课的时候,我看见了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和一班转来的那位同学,俩人一起在食堂吃饭。她们说得确实没错,长相很好看。可能是因为都是转校生,所以俩人认识,第一天就一起吃饭了。转校生叫宋禄,不太爱说话,性格看起来很安静。我留心观察过好几次,他除了写作业以外,别的也不干,剩下的时间貌似在看课外书。他跟别的男生不一样,那群人一下课就结伙,众人抬着一个人把他双腿夹在树上转。唯独宋禄,不一样。他是特别的。1987年9月2日天气晴一班的那个男生今天来找宋禄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和张倩跟在他们身后。他们俩好像没怎么对话,就这么走到了食堂。我以为他们会聊上几句,结果直到午饭吃完,一班的男生直接回了教室都没听见他俩聊天。他们俩在前面走的时候,很多女生都会转过头盯着看,好几个女孩子直接跑了过去,看一眼又咋咋唬唬地逃走,就像是没见过长得漂亮的男孩子一样。宋禄长得确实很漂亮,那双眼睛看起来十分清澈明亮。我确实也挺喜欢的,他的衣裳特别香,偶尔路过他身旁会闻见一股栀子花的味道。一班的男生叫商倬,家里有钱,他用的钢笔和我们的不一样,墨水盒子上全是英文的,比赵吏的还好。如果,我如果能跟他们搭上话就好了。1987年9月17日天气小雨今天我和宋禄说上话了,这是我第一次跟他对视。近处看他,他的眼睛真的好美。下雨了,我忘记拿伞,准备跑回致远楼来着。结果宋禄从食堂出来,说一起撑伞。我感觉有些紧张,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很明显。我点点头说:“谢谢。”他个子很高,我们一起回教室时在楼下遇见了商倬。商倬看起来很凶,我感觉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我上了楼梯,宋禄被他拉去了教学楼后面的器材室。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份试卷,上面写着商倬的名字。张倩怂恿我向宋禄问作业题,我没应,怕尴尬。1987年9月25日天气阴马上就要月考了,月考结束正好放国庆。我不打算回家,如果回去,唐德明喝醉了会打人。而且,我现在觉得在学校也挺好的。我发现了两个有趣的人,或者是说,他们不属于这里,他们是遥不可及的星河。……“遥不可及……”林知节仰头,头顶除了漆黑的长夜之外,只剩落雨的响动。从前面的日记来看,上面记载的都是日常生活,唐小诗在9月以后的日记描写中与前面明显有了不同。上回摸排走访后,陆展朝给出的信息上有两张照片。商倬,宋禄,唐小诗。看来如她日记中期盼的那样,她和他们有了交集。况且还一起拍照,这说明三个人的关系应该不错。“你在看日记本吗?”裴也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林知节转身,见他穿着白色浴衣正擦着头发。清新的沐浴露香飘了过来,他仿佛刚从雾气中走出,肌肤雪白,吹弹可破似的。他确实是比常人要白一些,五官精致十分漂亮,假如他是个女相,一定是那种既拥有东方美又有着西方风情的异国美人。虽说男相也不差,可终究不是女身,那张漂亮的脸有些可惜了。“嗯。”林知节眼底闪过一丝波澜,终于在看了好几眼裴也后开口。“怎么样?”裴也头顶盖着毛巾走了过来。“你对她的心理状态摸索得挺好的。”裴也顿了顿:“我这算不算班门弄斧?在经验丰富的老刑侦面前,显得我懂的那些东西都很多余。”“怎么会。”林知节回到屋里,把日记本递给他。紧接着他的手机响了,林知节看了眼又转过身:“我接个电话,快去把头发擦干。”望着又走回阳台的背影,裴也捏紧毛巾一角缓缓拉下,心里道不清的滋味。突然好想了解他——那头,林知节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偶尔回答,偶尔应声。“上回给你说的那个房子的事,我这两天又催了下,能给你提前两周。”林知节嗯了声。“雷雨天,注意腰伤,药吃了没?”“吃了。”“那就好……”那边儿的语气显然慢了下来,犹豫着开口:“你,在那边儿住得好吗?”林知节转身扫了眼里面,裴也正擦着头发一直注视着他,在看见林知节回头盯他的一瞬间,又忙不迭侧过身拿起吹风机。“我还行,葱葱很喜欢。”林知节嘴角微勾。他有些冒冒失失的,林知节想,尤其是今天。“还有个事,春季的解救人质演习,放手让他们做去吧。也不能每次都靠你一个人,偶尔也让他们出去锻炼锻炼,这是个团队合作,不是靠单人就能赢取胜利。你也别老想着自己是个救世主,冲动往往带来的是悔恨。你,明白吗?”楚天霸怕他像上次一样在现场出现应激症,其实更怕的是他依旧同以前一样。林知节沉吟半晌:“我会看着办。”悔恨吗?林知节脸上表情一沉,仿佛警车的鸣笛声就在耳边回旋,炎热的夏日,荒草中的木船,那两声枪响,他明明可以救下他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想着那件事,那不是你的错,小序啊,别再折磨自己了。”林知节语气加重:“没别的事那就挂了。”特别是这样的天气,带着不好的回忆全来找他了。楚天霸哎哟一声:“又开始了是吧?假装听不见?你总得要面对这一切,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难道要一辈子都躲在里面吗?”这时,他的手机忽然震了下,林知节瞥眼一看,一个未知号码打了进来。“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林知节!你小子——”嘟嘟嘟,电话被挂断,楚天霸叉着腰生气地走回厨房,对着江媛直直摇头:“这孩子脾气怎么就这么别扭,你说我就讲了几句话,他就把电话给挂了!”江媛端着刚煮好的面条走过来笑着说:“我要是小序我也挂电话,大晚上人孩子都要休息了,白天办案本来就累,你还一直叽叽喳喳唠唠叨叨个没完,他能不烦吗?再说,你提陈正干什么?”楚天霸拉开椅子坐下,剥了颗蒜咬上一口含糊道:“我是看下雨了,这种天气他的腰肯定会疼,担心他不好好吃药。而且我也没提陈正啊,我是怕他因为腰伤会想那件事。”“我看你就是瞎操心,小序现在待在海路仄挺好的。这才多久时间?你又要他到处调来调去呀?再回到边境那边?那可真别了,好不容易调到你手底下,再让他给跑了,还去桂西做什么买卖黑器官的卧底,别说腰了,到时候人都回不来。我拿什么跟他父母交代?你听我的,别管他了,让他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最近电视上天天报道海山那所学校的进展,他的压力本来就很大了,我还等着他回家来看我呢。”江媛煎好鸡蛋,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没想烦他什么。”……林知节看着陌生号码归属地眼神一滞。——082-627388桂西“林序,是我。”听见声音的一瞬,他便知道是谁了。这个人是他以前在桂西的上线,也就是红色线人,俗称卧底。那个时候,为了查人体器官走私的案子,俩人曾一起卧底在边境线。器官贩卖团伙打着以跨境工作,诱骗受害人至缅边,勒索干净身上的财物后将其杀害,取出人体器官进行跨国走私贩卖。犯罪集团盘根错节,密网遍布整个边界线,乃至延伸到国内,长达七八年的时间,光每年失踪人口就达到了几万。